照峰為垓心,下起地表、上達雲巔,方圓千里範圍內,入眼所見莫非戰場。
自淨妖宗在此開山立派以來,悠悠千百載,除了前不久寵渡在丹谷引動天誅而外,還從未出現過如此規模的激鬥!更從未有過眼下這樣暴烈的元氣波動!
氣浪一陣緊似一陣,吹得風起雲湧,近在咫尺的涼城內人心惶惶,凡夫俗子個個腿酥腳麻,連坐臥都不穩,遑論捲鋪蓋跑路了;唯有躲在屋內,將祖上十八代與各路牛鬼蛇神統統拜一遍,祈禱玄門旗開得勝。
非止如此;饒是千里、萬里,乃至數萬裡開外的諸般隱秘之地,亦不乏存世已久的勢力被驚擾。
內中有妖有人,又以妖居多,正因為存活久遠,所以對這片方外江湖,不單見慣了明面上的驚濤駭浪,更或多或少地捕捉到各種表象下,某些非同尋常的蛛絲馬跡。
——那是隱藏最深、因而至暗的一股潛流!
比誰都古老。
比誰都神秘。
比誰都強大。
故而在那股“暗流”翻起浪花之前,沒有任何一方勢力敢輕舉妄動,只能循著冥冥感應投去遙遙一瞥,一如天譴之夜那樣靜觀其變。
妙蛙谷中,一黑背蛤蟆隨族眾聽講道法,正值興頭上冷不丁臺上罷講,始知淨妖地界戰火忽起,不由想起當初那個尊稱自己為“蛤蟆將軍”的人族小子來,忙收好長煙杆子,望高臺伏地一拜,問曰:“老祖宗容稟,敢問勝負如何?”
“變數太多,”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蛤蟆搖頭嗟嘆,“我亦難測。”
“謝老祖宗賜教。”蛤蟆將軍退在旁側,一時唏噓,忖道:“老弟啊!本將軍得你妙計相助,才能安然遠離那等是非之地;卻不知你自己可曾走出黑風寨。
“若僥倖逃得性命,莫要牽扯這場戰事才好。
“本將軍還盼著與你痛飲哩。”
“再與夫君滿上。”遠離妙蛙谷的某處有一株參天古木,身著七彩霓裳的中年美婦一邊斟酒,一邊望對面不怒自威的男子笑道,“自先輩們與人族千年血戰之後,還真是許久不曾這樣鬧熱了。”
“是啊。”男子起身,至樹洞口極目遠眺,“連本帥都壓不住心間熱血。”
“要不湊個趣兒?”
“萬萬不可。”
“你是怕招來……‘他們’?”
“時機未到而已。”
“哼!”某座洞府裡,牛首人身的道者噴了個響鼻,“那幫人膽敢插手,看俺老牛不打上門去。”言及此似乎猶不解氣,接著嘟囔道:“大不了一命換一命。”
同樣是牛,另一頭則雲淡風輕多了。
神照峰邊臥牛反芻。
虯髯客又覓得一個酒壺。
一人一畜倚靠相背。
懶洋洋。
樂融融。
美滋滋。
明明就在那兒杵著,來來往往多少妖兵妖將與嘍囉高手,卻跟眼瞎似的看不見,兀自穿梭;哪怕落在老怪妖王的神念裡也是空無一物,二者明顯身處另一方天地。
驀地裡,虯髯客抬眼看向某處亭臺,“呀。回來了?……想必那小傢伙也快了。”
話落片刻,坐在凌虛閣內的連續同樣心血來潮,不緊不慢地另擺一個杯子,頭也不回地道:“前輩既然來了,不妨進來喝口茶吧。”
——吱兒!……
門扉應聲洞開。
門外赫然一人,不是老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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