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我不得而主之者,況你尚屬閨娃,若圖一時之歡,不能了你終身,置為牆花路柳,則於情有虧。若必謀汝列之小星,則我實難啟齒。勸你只是息了此念,我心領你的高情,倘你日後嫁非其偶,待我對老爺說了,與你覓一佳配。”
小鳳只是哭個不住。倬然弄得沒了法,暗想:“我且許了他,哄得他起身再處。”遂對他說道:“你且莫哭,我不是拒絕你。所慮者,我不便親自告訴老爺耳。既承你的美情,待我慢慢央個朋友轉達,必要委曲圖成,定不負你便了。恐你母親尋你,我送你出去罷。”
小鳳信以為真,方才收了淚,回嗔作喜道:“既蒙金諾,便是我終身得所了。但姑爺不可負了今宵之約!”說罷起身,倬然送他至門邊,小鳳推住了:“不要你送,姑爺請轉,千萬不可負約!”竟自冉冉而去。這叫做:
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又有詩一首,單道鍾倬然的志誠處:
貪花愛色天下有,拒絕風流世間無。
莫道鍾生情意薄,一片冰心在玉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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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刁奴才暗構滅門禍
詞曰:
調寄《如夢令》
不識蛇心佛口,認作忠肝能剖。忽爾肆含沙,還想託孤存後。知否,知否!此際請君消受。
話說富公在東昌起馬,不數日,已抵濟南府,各屬遠迎進城,坐了衙門。眾家人並刁仁,陸續俱到,說了些一路的事情。刁仁到晚上,悄然至富公臥內,說道:“小人與老爺掙了兩宗銀子來了?”富公問:“甚麼銀子?”刁仁道:“小人到臨青,聽說老爺參了莊知州,又拿了朱門子。那朱門子之父,是開飯店的,小人卻好下在他店中。那老朱說,莊知州要在按院處通個關節,審起來,只要把贓銀卸在衙役名下,自己圖個乾淨,轉身也罷了,只愁沒有尋門路處。小人問他,肯出多少銀子尋門路?他說願出三千兩。小人想,這是上門買賣,又不是詐他的,取之無礙。故此,小人斗膽許他了,只要老爺不提親審就是了。”
富公初時不肯,那裡當得他在旁邊花言巧語的說,也就允了。刁仁道:“還有之事。兗州府知府,要求老爺題薦卓異的,也肯出三千兩。小人打聽他平日做官,水清玉潔,況且又是成|人之美,是件好事。比不得詞訟事,得了賄,便以直為曲的審理。為此小人也斗膽許了他,現有他兩邊家人在外面等迴音,倘老爺允了,就將銀子繳進。”富公道:“這件我還要察訪,若本官平日果然端方清介,也就罷了。萬一所薦非人,則未免上獲欺敝之罪,下蒙伴鼠之誚矣。”刁仁道:“小人蒙老爺恩養七載,從前大小事皆忠肝赤膽,未嘗有毫欺主之心。這件事,關係老爺一任巡方的聲名,若是這官兒不是名稱其實的,小人也不敢兜攬來哄家主,老爺何用疑惑。”『首發97yes』
富公被他這一席話,只得又允了。說道:“既如此,候我拜客時你跟出去,見見他便了。只是要謹密些!”刁仁道:“小人理會得。”隔了兩日,果然出去,把兩宗銀子取來交了。他也索了加三使費,又打了些後手。自此在衙內,每日在宅門上,百般唬嚇,外邊自屬官鄉紳,以至史書差承、皂隸門子,無不需索常例,稍不遂意,不是罵,便是打。所以,闔衙門內外的人,見按院只有三分畏懼,見刁大叔倒有七分的害怕。或在外面取了物體,鋪戶總不敢來領價,他也只當忘懷,真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此累富公的聲名,也漸漸不好了。這且慢說。
忽然一日,又對富公道:“如今老爺出巡那一府?”富公道:“兗州府。”刁仁道:“小人明日還先出去,打聽事情,到衙門來會便了。”富公道:“使得!”當日無話。次日刁仁辭了富公出衙門而去。
卻說刁仁此番出來,心裡已做下了一篇喪良心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