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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耷拉著眼皮子沒有說話,王熙鳳只覺得嘴裡發苦,好容易活絡的氣氛,被這二太太一句話又給打回了原樣。

林澤淡笑著放下手裡的茶盞,只輕輕笑道:“原也不值當什麼,只是身子多有些不痛快,便是聖上也明諭了,要我在家歇歇的。我竟是個不通俗務的,煩勞二舅母這樣擔心,我這裡先賠不是了。”說罷,已是悠悠一輯,動作誠意十分到位。

賈母見狀,只暗暗瞥了一眼王氏,打住了她未盡的話。轉頭便向林澤打量了兩眼,才又笑道:“你原是最孝順的,你二舅母不過是憂心你罷了。況且,咱們都是一家子骨肉親戚,你們原是從揚州千趕萬趕來的,縱在京裡住了幾個春秋,又哪裡有咱們家便宜。”說到這裡,倒隱隱透出幾分責備之意。

林澤還沒開口,那頭史湘雲已經柔柔地過去給賈母順了兩下背脊,笑道:“許是不願來叨擾也未可說。”

林如海和林澤各自悠然飲茶,半句話也不樂意搭腔。他們可記仇得很,沒忘記過當日小杏林中,這史家的大姑娘是如何處心積慮地意圖想要毀了黛玉閨譽的。縱如今黛玉身份尊貴,又嫁期將近,林家的倆父子那也是心眼子極小的。

見林家父子壓根兒不理會史湘雲,夏金桂捂嘴便笑道:“好妹妹,這話也虧得你說。老祖宗且說了,都是一家子的骨肉親戚,何必又分出彼此來,反而疏遠了。妹妹你是心思太重了些,這些家裡頭的事物也毋須你煩擾的。唉,只可嘆我一個最俗氣的人,往日裡吃苦耐勞的,嫁進門來也不比妹妹你養尊處優,每日裡打點這兒那的,竟是一人當成兩人來使呢!”

這話雖是笑著說的,可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是夾槍帶棒,暗指史湘雲每日裡凡事不問,只高床軟枕的養尊處優。反倒是她夏金桂,為了家裡頭任勞任怨,偏又不得好。一語雙關,連賈母平日的不待見也在話中指了出來。

史湘雲一聽這話,臉上便有些難堪。

往日裡這些話關上門來在裡說說也就罷了,誰知今日在林家姑父和林澤面前也吵鬧出來,沒得要人笑話不上規矩。

賈母見她們一個兩個的吵嚷的不像樣子,因咳了一聲,沉聲道:“難得姑老爺來咱們家一趟,沒得要他看見了笑話。你們兩個也少說些話來,寶玉統共就你們兩個可心的人在跟前服侍著,若有個私密話的只管私下說了也就是了,怎麼還在這裡說了。”

史湘雲忙低頭應是,夏金桂縱還有話說,在賈母的瞪目下,也只得不甘不願地垂了頭下去。

林澤白看了這一場戲,碗裡的茶也吃了一半,再瞧王氏的神色,便嘆一聲,這重頭戲總該上場了。

“要說呢,這話原不該我這做舅母的來說。內宅只有姑娘一個打理著,她年紀又小,必有不妥的。只是,姑老爺是個男人,許多話也不好講。我這做舅母的,也只得今日託個大,好生分辨一二了。”

見林如海和林澤都不搭理,王氏迅速地瞅了上座的賈母一眼,才又道:“姑娘及笄原是大喜事,咱們都是一家子的骨肉親戚,這樣大的事,姑老爺竟沒叫人下帖子來請,這說出去也忒……”說著,王氏拿帕子掖了掖嘴角,才又笑道:“再說了,今兒個我去了府上,好一通無禮對待。姑太太去得早,留下這孤女弱子的,白叫人欺負了去可怎麼好……”

說到這裡,竟打起了悲情牌,連過世的賈敏也拿出來說嘴。林澤眸色一沉,心中已經十分不悅。

那頭王氏猶自不覺,賈母也嗚咽道:“想來,我所出子女之中,最疼愛著唯敏兒一人爾。她去後,我便似心口上剜去了一塊肉,日夜疼得很。待盼得玉兒進京來,我只以為老有所託,誰想……如今玉丫頭也是及笄的了,她及笄之禮,竟連我這個做外祖母的都不曾去,說出去,誰能信呢?”說著,不住拿眼去看林如海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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