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汁搞得一塌糊塗。青平對自己說，千萬挺住，組織上考驗你的時刻到了。可恨小尼不光嘴巴動，還發出哧溜哧溜的響聲，和著樹上的知了，一陣緊似一陣。青平想江姐連竹籤子都不怕，自己能怕小尼的爛西瓜？青平何時開始吃的西瓜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只記得他一邊吃一邊認真思考，私字比狐狸還狡猾。
老荊這時從馬廄那邊跑了過來。他見青平和小尼坐在樹底下吃西瓜，氣的眼睛都冒煙了。老荊衝著兩人吼起來，吃吧吃吧！天底下就剩你們兩張破嘴！小尼聽了挺生氣，說老荊你這樣講就沒道理了，我們又沒說不給你吃。說著小尼把青平來不及吃的那塊遞給老荊。老荊抓過來往地上一扣，還吃還吃！大灰吃得不會動了！老荊再不跟他們羅嗦，一把操過了西瓜刀，說誰敢不跟我去，看我今天不把他腦瓜切成瓣兒！
老荊用西瓜刀押著青平和小尼來到馬廄裡。大灰半臥在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脖頸已經架不住腦袋了。青平趕緊上前去檢查。先是扒開大灰的眼皮，裡面褐色的眼珠像一面哈哈鏡，青平的臉成了個兩頭尖的雞蛋。青平又戴上聽診器聽大灰的肚子。大灰的肚子脹得像個地球儀。青平把著聽診器，從南半球到北半球，從亞洲到非洲，從印度洋到太平洋……來來回回，不像是在探病，而是在找石油。老荊等不及，直勁盯著青平問，大灰怎麼了？青平你個啞巴，快說大灰到底是怎麼了？小尼在一邊看不下了，說老荊你煩不煩，沒見青平正給你到處檢查麼？老荊嘴上沒吱聲，心裡說檢查也不能沒完沒了，有這功夫又能長出一個新的來了。
老荊發現青平手裡的聽診器越來越沒譜，差一點兒就按到馬腳上去了。大灰依然耷拉著耳朵，老荊只好婆婆媽媽地安慰它：大灰妹子俺知道你身上不舒坦，你稍忍一忍青平大夫正給你整治呢，眼看就把你救了，你睜開眼瞧瞧俺不行麼，怎麼偏叫你病不叫俺病，俺病比你病好出幾百裡……
青平圍著大灰整整查了三圈。這時摘下聽診器，隨手繞一繞交給旁邊的小尼。小尼接過來，越來越像是個助手了。小尼還幫著青平往下摘粘在臉上的馬毛，那些馬毛集中在青平的半邊臉上，看起來像一張陰陽臉。青平對老荊說，情況基本出來了，大灰得的是腸結。老荊問啥叫腸結。青平講解說腸結就是因為消化不良或進食不當引起的腸道結塊。老荊立時叫了起來，媽呀媽呀，那不等於是長了癌麼。青平說不對，癌歸癌，結歸結，兩步天地。老荊再不聽青平的了，咬定這結就是癌，癌就是結，大灰的時日這下到頭了。青平想老荊這毛病比大灰的還難辦。
這時青平想起了什麼，用手託著下巴開始發問，老荊你說實話，你給大灰餵過什麼了？老荊臉色刷地就變了，兩條腿開始篩糠。小尼見老荊嘴巴不痛快，砰地拍了下身邊的木頭案子，問你呢老荊，餵過什麼了？老荊就給抽了筋，膝頭一軟就蹲在了地上，被人贓俱獲了似的。老荊只得承認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他大概只做了一件事，給大灰喂黑豆。青平問餵了多少？老荊嘴唇動一動，沒敢出聲。小尼砰地又是一拍，老荊只得指指旁邊的鐵桶。青平伸出一根指頭說一桶？老荊搖搖頭，青平又伸出兩跟指頭說，兩桶？老荊點點頭，點完了把頭使勁往下面躲，差點鑽到自己胯襠裡。
青平依然伸著兩根指頭，伸了足有老半天。全世界都他媽看清了。青平想這天底下的事情不出亂子才叫怪呢，有人硬是睜著兩隻眼往一頭老母馬的肚子裡填了整整兩大桶的豆子。青平越想越想不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