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已經有了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我的妹妹,叫Angel,那年她才五歲。
“後來,我爸爸被判了十三年刑。Angel的媽媽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願意等他。可是,Angel那麼小,她還什麼都不懂,每到生日,她就會哭著打電話給我,‘哥哥,為什麼爸爸有了你,就不要我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他的聲音依然是那麼寂寥:“後來,我回了加拿大,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坐上飛機的。再後來我大病了一場,病好了以後,我終於下定決心,把桌上你的照片收了起來,把所有跟你有關的記憶,全部都收了起來。既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麼我也應該就此死心,徹徹底底地忘記你……”
以秦子默一向的驕傲,及那時的重重心結,當時所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所以,他一直不能諒解。
所以,他一直不諒解。
我怔住了,我完全不能反應。
一陣一陣被狠狠牽扯的痛,直刺我心底最深處。
我的眼前反覆晃動著的,是老爸略帶歉疚的、探索的、複雜的、分辨不清的眼神。
怪不得每次回去,老爸對著略顯淡漠和安靜的我,總是神色複雜、欲言又止。
反覆多次,他看著我,張張嘴,卻仍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兩年,尤其如此。
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一幕。
原來,我們一直都在擦肩而過……
“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回來了。
“我來到了C市,我見到了爸爸。他身體很不好,事實上我回來的時候,他身體狀況相當差,心臟也有問題,但是他看到我很高興。你可能想象不到,這麼多年來,我們在一起吃的第一頓年夜飯,是在監獄的會客室裡。可是我們都覺得,這是有生以來吃得最開心的一次。
“後來,我去見童伯伯。”他平靜地不帶一絲情緒地說,“人們往往容易陷入錦上添花的虛華,而不懂得珍惜雪中送炭的寶貴。我爸被捕後,在我們的勸說下,不僅很快認罪,而且還交代出了連警方都沒有完全掌握的一些案情,但是……”他的嘴角泛起嘲諷,“涉案的所有其他人,異口同聲指責我爸爸說謊,在他們看來,反正我爸爸曾經是個逃犯,多一項或是少一項罪名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對他們來說卻關係重大。那個時候,以前的上級、下屬或是朋友,沒有一個不離他遠遠的,從頭到尾,只有童伯伯一個人,不怕被牽連,站出來仗義執言,四處為我爸奔走。
“我經常去看爸爸,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我怕我的身體不允許等太久,子默,忘記過去吧,從頭再來。’我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沒過多久童伯伯也開始暗示我。
“可是,我不想。我不願意。我們一直就這樣僵持著。雖然童伯伯待我很好,雖然我跟爸爸欠他一份很大的人情。”他低頭,淡淡地說,“但是我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償還。
“後來,我爸爸心臟病突發,幸虧發現及時,費了很大力氣才搶救過來。但是他從醒過來的那刻起,就拒絕吃任何東西,也拒絕跟我說任何話。當時的我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他偏過頭去,嘴角勾起一條淡淡的略帶苦澀的弧度,“連我自己,都說不清。過了沒幾天,童伯伯再次來勸我,那次他對我說了很多、很多……”他看向遠處,過了很久,重又開口,“有的時候,你會發現,面對親情友情和死亡的威脅,個人是很渺小的。
“就在那段時間,我開始暗地裡打聽你的下落,如果如果你過得很好……”他再一次,看向天邊的孤星,“我也可以真真正正地……就此放心。”
片刻之後,他轉過頭來看我,嘴角掠過一絲苦笑,“夏言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