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夜扇翼般的睫毛撲朔了兩下,咬著唇口晃了晃。
她垂著眼瞼,吸了好幾口氣,調整了氣息重新開口,「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那便好。如此臣也安心。」
「舅父!」她像受驚的小獸,緩緩抬起頭來,「你,不要這樣說我。」
她拼命咬著唇瓣,已經開始哭出來,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以往,她不是這樣哭的。
他用了那麼多年給她養出的驕傲肆意,養出的恣情妄為,在他一句「不自重」裡全部被擊碎。
「是臣妄言。」他恭謹道,「只是因為臣要議親了,如此與您與臣都好。」
「議……」殷夜問了一半,卻怎麼也說不出後面那個字,只道,「是誰?」
屋中有片刻的沉默,謝清平才要開口,門外便有人請命,兩人齊齊回望。
「陛下,您醒了,可需要臣伺候?」是佘霜壬。
同是青衫郎君,與謝清平的沉靜溫雅、風華內斂不同,才過弱冠的佘御侯玉姿張揚,眉眼昳麗,一身蘇合香緩緩彌散開來。
他搖著一柄摺扇,隨帶一行侍者,捧著女帝的衣袍簪冠,盈盈笑道,「還是臣來伺候陛下吧。丞相且去前頭看看,似有貴客來訪,已候您多時!」
「如此,臣告退。」
殷夜沒再應聲,只垂眸看著自己一身傷痕,覺得荒唐又無趣。
從後堂整衣肅容出來,江懷茂亦隨上,她道,「去喚司香,讓她隨朕回宮吧。」
水榭中,謝清平自是前來送駕。
殷夜扶著餘霜壬的手,在馬車前停下,「舅父還未告訴朕,您要與何人議親?」
謝清平身邊站著裴莊若,她是來探病的。
「是裴七姑娘嗎?」殷夜又問。
問時,她想起昨日與佘霜壬的閒話,這兩人原是有婚約的。
面前人不應聲。
殷夜上了馬車,端坐於正中,居高臨下道,「裴氏,你喜歡朕的舅父嗎?若喜歡,朕替你作主。若無心,他要議親了,你這般到訪怕是不太合適。」
裴七姑娘雙頰緋紅,又驚又羞。
「舅父,是她嗎?」殷夜執拗道。
謝清平再未對上過殷夜雙眸,只含笑望過身側的人,「臣是有此心,只是婚姻大事,不敢輕易冒犯。自有高堂議過,媒妁執禮。」
「天地君親師,君尤在親之前。」殷夜亦笑,「今日,朕便作主了,為二位賜婚。」
天地都安靜,任誰也沒法反應過來,這瞬間發生的事。
唯有殷夜的聲音再度響起,「機不可失,如此恩典,二位還不謝恩嗎?」
「臣女——」
「臣——」
「謝陛下隆恩!」
車中女帝揮手撩帳,滿目自嘲終化為端莊威嚴的迫人神韻,再不看地上凡塵,直入宮闕而去。
自殷夜賜婚的聖旨下來,便又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莫說朝野震驚,便是郢都高門間都忍不住往來私語。
有說丞相多年不成家,以為全身心交付國事,不想還有這日。
有說謝裴兩家好事多磨,如今開花結果有望,自是美事一樁。
而更多家族則打起了同一樁念頭,既然丞相併非女色不近,能大門中開迎娶正妻,自然也可側門展開納入姬妾。
一時間,或明路或暗道給丞相府送入美色的,可謂絡繹不絕。卻不想,盡數被退回了。
如此,風向便又轉了,皆道丞相鍾情於裴氏女,又言裴氏女痴情不負,終得天顧。
已是八月秋,天高風淨,玉輪皎皎。
謝裴兩族的婚事也行至「請期」,為表對未來夫人的尊重,謝清平甚至擇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