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還是為人所害。”宋瀾輕聲道,“那才是你一母同胞的兄弟、本該千萬榮寵加身的人,你既然知道這件事,竟還能來關照我?他若知曉,一定會恨死你這個兄長的!”
宋泠一根一根地掰開他攥著自己前襟的手指,面色陰鷙,沒有說話。
“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宋瀾言語一轉,又像是失心瘋一般自憐自哀起來,“你、你爹,你們既要仁善,又不肯將事情做得囫圇了!我母妃擔著害人的名聲被幽禁,闔宮上下,誰敢養她的孩子?一個沒有養母、被父親遺忘的孩子,就算被交給宮人照料,又會是什麼下場?”
不等宋泠開口,他便道:“我知道你那時候年紀小,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哪有空關照我?我好不容易活到曉事的年紀,蘭薰苑許進不許出,可我還是闖了進去,就算母親是瘋的,在她身邊,總比在那群宮人身邊好得多。”
“後來我卻發現,母親其實瘋得並不厲害,與她住在一起之後,一日裡,她總有些功夫是清醒的。清醒時她便會拉著我絮絮抱怨,說爹爹無情、說皇后惡毒,說這後宮當中沒有一個人記得我們,世事炎涼、天道不公,她還說了你——”
宋瀾一口氣說到這裡,面色通紅,緩過一口氣之後卻平靜許多:“她承認她是細作時,我不明白,她聰明絕頂,將自己折騰到如此地步,難道能夠更好地為母國盡忠?直到她挑明瞭,我才恍然大悟,從一開始,她都只是為了我。厄真要他們這些細作想辦法挑得國有內亂,她有孕之後便下定決心,要為你培養出一個不擇手段、暴戾惡毒,卻又極善偽裝的兄
() 弟。她要叫我與你爭奪江山,鬧得同室操戈、山河動盪,這樣他們厄真部才好坐收漁利、一雪前恥。”
原來如此。
宋泠脊背發冷,勉力平靜之後才想清楚了事情的全貌——從二十年前,或者更早,厄真部聯合北方諸部與大胤交戰,卻屢戰屢敗。
痛定思痛之後,他們向中原派遣了無數的細作。
宋瀾的母親是其中的佼佼者,她隱忍蟄伏,害死了皇后的孩子,將自己貶入冷宮、韜光養晦,為宋瀾灌下仇恨的種子,盼他有朝一日能夠攪弄得國內大亂。
屆時厄真部養兵多年,自然可以一舉南下,攻佔大胤全境。
此舉亦是在賭,只不過當年送來的所有細作當中,只有宋瀾的母妃一人做到了。
只差一步——若他死在當年,若沒有落薇這些年來的籌謀,這個計劃定會大獲全勝。
“她真的很懂人心,她在我耳邊絮絮說的那些話,其實並非全是咒罵。她也時常感嘆,說爹爹慈愛,總有一日會想起我;說皇后仁善,就算不信她,也不會牽連到我身上;說你,說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長,連侍奉的宮人都知曉,你愛護兄弟姐妹,深得人心——有一段時日,我真的很渴望見到你,甚至相信了她的鬼話。每一年生辰,我都在虔誠地祈禱,祈禱你會記得、爹爹會記得,來施捨我一塊糕餅,哪怕只有一塊糕餅!”
“我等了一年、兩年、三年,等到自己長大了,終於明白她在騙我,你們永遠都不會來的。”
宋瀾伸手擦去了頰邊的眼淚,語調變得漠然:“我求著侍奉我的彥雨,演了一場大戲,本想將你引來蘭薰苑,不料來的卻是——”
他抬起頭來,痴痴地看著窗紙上映出的剪影。
落薇就站在殿外,她離得這樣近,二人所有的言語,她自然都能聽見。
“你終於隨著她來了,見面便喚我六弟——原來你見過我啊,在闔宮宴飲、爹爹終於想起我的時候,可惜那個時候我還不曉事,裝扮一新地被嬤嬤抱著,你們便以為我過得還不錯。你若不喚那一聲,或許我後來還不會那麼恨你,你既知道我是誰,為何不來救我?”
“你若恨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