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韶華搖了搖頭,眼中一片落寞,道:“他並不知曉。”
那還好,省得知道了鬧心。這關係就像是金大俠筆下的周伯通、段王爺和瑛姑之間糾結的三角戀,窗戶紙一捅破,要不就是三個人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要不就是各抱愧疚老死不相往來。
事關王室顏面,永寧王要做的選擇十分艱難。
“這一切和我又有什麼關係?”聽了半天別人的故事,我也乏了,然而這繞了半天,還是沒繞到我身上。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可悲的局外人,敗給了無情的時間,拼命掙扎也泛不起一絲波瀾。
“難不成是我長得和那位阿衍十分相似?導致楊將軍情不自禁?”我忍不住譏諷道。既然放不下,為什麼要去招惹別人。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我想這次我是真的失戀了。
一顆真心,一廂情願,到頭來只能嘆上一句,我欲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當真可笑!
“周景琰。”我看見顧韶華眼中動容了,他張開雙臂環抱住我,在我耳邊柔聲說道,“你是你,他是他,我從未將你們混淆。”
聽他這麼一說,我眼淚反而嘩啦啦流淌得更加厲害,彷彿心中又塊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在我人生的二十幾年中,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情感波動。
——看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可是我們甚至不是一個時代的人。
跨越時間,跨越空間,跨越性別,跨越年齡。
如此驚世駭俗,如此刻骨銘心。
如果我說,我並不在意你的過去,你願意陪伴我的未來麼?
可是,我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事情卻又發生了變數。
“真是感人!”我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不過姓顧的,你動作要不快點就趕不上時候了。”
轉頭一看,只見楊佳樂正雙手環臂站在距離我們三四米的地方,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道:“從來都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沒想到就算是自詡長情的楊將軍您也不能免俗。”
他在拿話故意激他!
我都聽得出來,顧韶華怎麼會不懂?我見他眼中一片複雜,像是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拿永寧王的命換您心愛的阿衍不值得麼?他可是害您在這世上孤苦無依的行走了數百年的人哪!”
什麼?!
“對不起。”這變數來得太快,快到我還沒反應過來,只看見顧韶華嘴唇翕動,緊接著後頸一痛,眼前一片漆黑。
我又做了一個夢,相對於下地前的那個短暫詭異的噩夢,這個明顯要長得多,也溫馨得多。我看見雨雪霏霏的夜裡,美麗慈祥的阿孃抱著我在溫暖的房間裡守歲,也看見楊柳依依的季節,御花園裡宮娥們放飛的紙鳶。
終於有一天,我成年了。
父皇子嗣凋零,終於一道聖旨,封我為永寧王,為國鎮守西南。誰知,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對於一個險要之地的藩王來說,是多麼致命的缺陷。
何況我幾乎從未識干戈。
新皇登基,我也將不日前往封地。
臨行前,我拜別了養育我十數載的阿孃,由於誕下皇子的緣故,她不必像那些未曾生育的妃子一樣前往靜安寺出家,從此青燈古佛粗茶淡飯,直至終了,而是被冊封為太妃,可以風光的在皇宮之中頤養天年。
而然她也知曉,經此一別,日後天南地北,與我再度相見怕是難上加難。
如論如何,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一場哭哭啼啼的別離之後,我踏上了一條前往西南的不歸路。
一年,兩年,三年,歲月倒也靜好。成祖之後,各地藩王徒有虛名,並無實權,我也樂得輕鬆自在。
然而就在這就藩的第四年,我的人生被一場戰爭完全的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