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了抖毛,柔弱地小聲喊了一句——
“衍衍?”
半天沒人答應,他只好把棉被一裹,下床翻箱倒櫃找自己的衣服,他曾經在房子塌了之後搬過不少來,都放在櫃櫥裡,可是現在怎麼找都沒有,裡面全是空的。
哎,奇了怪了。
他裹上兩床被子,然後出門,發現雪地上沒有腳印,只有一塊石頭突兀地躺在顯眼的地方,走近了看,居然還是鵝卵石。
什麼意思?誰故意放的?
石策摸不著頭腦,直覺應該和歸衍有關,說不定是昨天不高興想了個法子來整他,也罷,能順他意的機會大概往後也只有這一次了。
好在衍衍十分善良地把鞋給他留下了,不然一定舉步維艱,這時辰靜悄悄的,上哪喊人去。
石策四下檢視,果然又發現一塊石頭,走過去再往前找,還有,他就這麼走走停停,左看右看,每隔十幾步總有塊圓潤的鵝卵石,襯著白雪十分明顯,孤零零的。
這條路七拐八拐漸漸拐到小道上,越走越偏僻,走出了山寨後方,又繞開了山村口,直走到山坳裡一處幾棵松柏環繞的空地前,地上放著一隻撥浪鼓。
石策艱難地撿起來,往前走兩步繞過大樹,瞬間愣在那裡。
山壁下站著一個雪人,身量輪廓與他一般無二,穿著他的衣服,手裡握著一隻撥浪鼓。旁邊還有一個雪人,穿著石策送給歸衍的裡衣,半靠著摞成一沓的衣服,手裡也拿著撥浪鼓。兩道白色的身影面朝著彼此,彷彿正在對視。
石策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老大——大哥——”
遠遠的有呼喊聲傳來,石策還在原地愣神,那敞峰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掠過來。
“我聽人說看你往這邊來了,”他瞥見雪人也是愣了愣,“這是啥?晾衣服?”
石策哼哼道:“找爺有事?”
那敞峰忽然不氣喘吁吁了,遲疑道:“其實也沒什麼事……”
“說。”他掏掏耳朵。
“就是康桓帶著衍哥啟程了……”那敞峰小心地觀察他的神色,結果石策面無表情突然就跑了!
“哎你去哪——回來!你衣服還沒穿呢!”
石策像陣風似的刮回了嘯山廳,大老遠就開吼。
“人呢人呢人呢!”
堂川“噗”地噴出口茶來,“咳、我以為你故意不來的,本來歸衍還等你好久。”
石策站住了。
“他有說什麼嗎?”他沉默半晌才小聲問。
堂川想了想,“他好像一直站在門口聽什麼聲音,最後說了句‘人都到齊了,走罷’,就走了。”
石策:“……”
堂川安慰道:“我覺得他可能不是故意要忽略你。”
康桓的離開讓小弟們都鬆了口氣,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消失不見,也沒誰再挑剔自己身上的衣服難看又沒有外甲,大家都老老實實到演武場去,沒有歸衍坐鎮,往日切磋的熱情消褪了大半。
幾位當家的全都閒著,石策尤其是,坐在院子裡的臺階上,手裡掂著自己的錢袋拋來拋去,百無聊賴。
他無可避免地在想念歸衍,那些說過的話,一起走過的路,看過的風景,和今後漫長的人生相比,顯得那麼短暫而深刻。
真真假假,獵人設下圈套,卻不防把自己也套牢。
石策這輩子從未如此失魂落魄過。
他把衍衍送走了,像是把自己的心也送走了。
可不是麼,早就掛在那人身上,再也摘不下來。
“喝酒麼?”
那敞羽晃晃悠悠踱過來,放下壇酒。
“人生難得幾回愁啊兄弟,來來一口悶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