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
蘭塞琳低頭一點一點地撕著紙巾:“喝酒有什麼好開心的,小心腦子壞掉,失態了可不好看。”
“我看你是怕喝酒吧。”何靜把玩著手裡的玻璃杯,“怕失態還是怎麼的?”
“我有什麼可怕的。”蘭塞琳把撕成一條條的紙巾重新又捏成一團。
“我覺得你怕的東西有很多。”何靜好像有點上頭了,搖頭晃腦地掰著手指數起來,“你小時候我不知道,十二歲的時候,怕黑,怕鬼,怕《少年包青天》裡面那些屍體。”
“十三歲,啊,青春期了,怕沒朋友。每次寫信一兩萬字,我看都看不過來。十四歲,還是青春期,怕寂寞,跟我說一個人的時候沒有人說話。我跟你寄了好多好多磁帶。”
“十五十六十七十八,怕孤獨,看物理書看深了,你怕一切都是幻覺。我說你欠抽,來北京找我讓你知道啥叫社會主義國家唯物論的首都,你說啥來著?哦,說b市好土你不稀得來,地域攻擊的大傻逼。”
“上了大學,我考過來見你。第一次見面啊,我覺得這大傻妞比照片上好看一千倍,又想這傻妞這麼傻,嚴防死守估計還是有偷雞的狐狸——沒想到啊沒想到,季航這兔崽子還真是魔高一丈。”
“十九二十二十一,你只怕我……怕我扇你啊,哈哈哈。”
“你現在快二十二啦,”何靜單手支著頭,另一隻手直直指著蘭塞琳的臉,“肯定還是怕孤獨。”
“沒想到我怕過那麼多東西。”蘭塞琳笑笑,“難為你十幾歲時候的事情記得這麼清楚。我現在不怕了。都不怕了。”
何靜抿了抿嘴,也不說話,仔細聽著周圍人的笑鬧,半晌才指著蘭塞琳背後的電視機說:“說不怕寂寞孤獨一個人啊?電視機都知道你說謊。”
喇叭里正正好在放林宥嘉的《說謊》。
是有過幾個不錯物件,說起來並不寂寞孤單。可能我浪蕩,讓人家不安,才會結果都陣亡。
“不怕寂寞,別講笑話了。”她說,“看你盯著那傢伙的眼神,我就知道你還是那樣。”
“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活不讓自己一個人。”
“……我沒有。”蘭塞琳說,“而且最終我不還是一個人嗎。”
我沒有什麼陰影魔障,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一個人過著過著就習慣了。”
我又不脆弱,何況那算什麼傷,反正愛情不就都這樣。
“我會忘記他的。”
“聽你胡扯。”
我沒有說謊,我何必說謊,你懂我的,我對你從來就不會假裝。
“你都很少笑了,塞琳。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根本就還受著傷。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衝我笑的時候表情多勉強。”
我哪有說謊,請別以為你有多難忘,笑是真的不是我逞強。
“你又何必逞強。對我何必逞強。”
“問題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分別而已,我想總會過去的。”
我沒有說謊,別說我說謊,愛一個人,沒愛到難道就會怎麼樣。
“傷口憋著會爛的知道嗎。”
“我沒憋著。”
“你他媽就有!”
“什麼叫憋著。根本沒有的事。”
“難道我還跑街上大喊我失戀了不成?”
“但是你都沒有哭過啊。”何靜看著她,“你一滴眼淚都沒掉過。你以前多愛哭啊。季航那會兒你眼睛腫了一個月!”
“我……”蘭塞琳突然說不出話來了。她好像一下子全身的力氣都被卸掉,頹然倒在靠背椅上。
不哭是多大事嗎,她想。哭不出來難道硬憋著要流眼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