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先生正呻吟榻上,一燈如豆,狀至淒涼,問安畢,相對而泣。並告人情之險。”雖家貧國難,他卻自甘寂寞,樂以忘憂,勉力著述講學。
熊先生著作中最喜引用禪宗公案,他說他平生最服膺馬祖掐百丈鼻孔的公案和馬祖啟發慧海自識本心的公案。
1942年,《新唯識論》語體文字中卷改寫完成,由熊十力的老友居正募集經費,以勉仁書院名義出版。他自述說:“餘孤羈窮鄉破寺中,老來顛沛,加復貧困,乃強自援筆,續《功能章》上下……”此時,他依然堅持每日清晨四點即起床,讀書寫作,中午亦只閉目坐上片刻。寫起來只需一紙一筆,最窮困時,用禿筆寫,以碗為硯,一盛墨汁,一盛硃紅。因長期流離失所,身邊並無藏書,他恐怕也是世界上唯一沒有藏書的學者。
1944年,熊十力開始撰寫《讀經示要》,從正月初一開始,迄秋冬之際而畢。這本書的自序,就是在北磚鎮長盧子英捐給熊先生辦哲學研究所的一個空蕩蕩的房子中起草的。當時,熊十力所用毛筆禿而掉毛,沒有硯臺,用兩隻粗飯碗代替,一盛墨汁,一盛硃紅。熊先生的寫作條件,可見一斑。
牟宗三從讀書治學方面,對他的業師熊十力不客氣地作過批評。牟氏回憶起在與熊十力相處的日子裡,熊先生批評唯識宗這裡不對那裡不對,牟氏就苦讀玄奘的《成唯識論》及其註疏和窺基的述記,讀完後就跟熊先生說:“老師,你的瞭解不大對。”結果遭到一頓訓斥。
牟氏看出熊先生有一些偏見,還說:熊先生讀書時心不平,橫撐豎架,不能落實貼體地去了解對方,首先把人家的東西弄得零碎碎,然後一點一點來駁斥它。他對儒家的文獻也不多看,他只瞭解那乾元性海,體用不二。這是不夠的,所以幾句話就講完,而量論作不出來。
50年代,初到北京,郭沫若希望熊十力能到自己管轄的中國科學院來,熊拒絕了,他說“老朽與洋麵包似不必打在一起”。他希望仍回北按老規矩去上課。此時的北大哲學系似乎“頗無相納之意”,但熊還是要回去,表示“願回此掛名養老其間,與義無悖”。熊先生的工資定為每月800斤小米,是當時教授薪水的最高水平。
解放後,熊十力建議設立中國哲學研究所,培養國學人才;恢復南京內學院,由歐陽弟子呂秋逸主持;恢復杭州智林圖書館,由馬一浮主持;恢復勉仁學院,由梁漱溟主持。他屢次上書毛澤東和中央政府,毛澤東回覆說:“十力先生,長函誦悉,謹致謝意。”熊的幾項建議均無下落,只有南京內學院,多年之後在周恩來的過問下才恢復起來,改稱南京佛學院。
熊十力定居上海後,仍筆耕不輟,1956年完成了《原儒》一書的下卷,並將上下卷同時印刷出版。繼此書之後,熊十力又以超凡的毅力和速度完成了《體用論》、《明心篇》、《乾坤衍》等著作的撰寫,前後共8種,凡130萬言,真可謂老驥伏櫪、壯心不已!
垂暮之年的熊十力更將全副的心力用於著述。他每日凌晨一兩點鐘即起,拖著病體堅持寫作。《明心篇》之後,是他“衰年定論”的《乾坤衍》。此書20餘萬字,剛寫兩三萬字,便“百病皆作”,1960年2月,熊十力曾煤氣中毒,悶絕而不省人事,經搶救方脫險,以後神經衰弱更加嚴重,但熊十力拼了老命,終至完成。他將此書贈上海圖書館一部,附言說:“附贈《乾坤衍》一部,實不得已自費影印。老而不死,力成此書,決不自覆其說。白沙子有句‘君子恆處睽’,即我書之心也。”
【問道】
1908年,熊十力返回故里黃岡,改名換姓為周定中,在百福寺白石書院孔廟教書,不久又到鄰近之馬鞍山的黃龍巖教書。熊十力此時認真閱讀朱子的《近思錄》、程頤的《程氏易傳》、王船山的《周易內傳》與《周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