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感慨,卻如墮雲霧,不禁輕問:“陛下……可是有心事?或者說出來,讓臣為陛下分憂?”
宇文明略哼了一聲,似是不願多說,只淡淡一句:“說了你們也不明白,不說也罷。”
君浣溪低下頭去,暗地扁嘴。
這沉悶的性子,一錘子砸不出個屁來,自己已經見慣不怪了,何必自討沒趣?
不過,好似自己的性格也是如此,兩隻悶葫蘆……
飯後,吳壽端了茶水過來侍奉漱口,宇文明略抿了一口,沉吟片刻,忽然道:“朕這病已經大好,上回宗正卿說的後宮選秀一事,就提上日程吧……諾,先把畫像給朕看看,再做打算。”
君浣溪正在檢查針灸物事,一聽此話,只覺得指尖一痛,卻是將銀針扎到了自己手上,一顆鮮豔的血珠顫顫冒了出來。
他,居然在想這個?
才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就想著拽盡天下美女,以充實後宮,滿足己欲?
心中說不出是何種感受,羞惱,憤怒,失望,黯然,交織錯陳,無法自已。
胸腔裡那口怨氣,以一聲義正詞嚴的規勸,緩緩吐出。
“臣反對,臣不認為陛下此時的身體能近女色,望陛下三思。”
宇文明略眯起狹眸,聲音變冷:“你,憑什麼管我?”
“我……”
腦中飛快組織著理由,想著他那一聲責問,突然僵住不動。
天,他沒有自稱朕,而是說的是一個我字!
而自己,也傻傻接了下去……
“臣一時情急,忘乎所以,請陛下恕罪!”
俯首下去,叩拜不起。
殿內,一片靜寂,鴉雀無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見面前陰影籠罩,薰香襲來,帝王冕服上繡著的龍紋驟然入眼。
那道略顯瘦削的身軀竟是對著自己蹲下身來,目光對視,眼中滿是困惑。
“君……浣……溪……”
聽得那一聲低沉呼喚,君浣溪只覺得腦中昏沉,頭暈目眩,身上壓力大增。
“臣……在……”
宇文明略凝望著她,只在方寸間,眼底的困惑越來越深:“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君浣溪嚇了一大跳,急急避開那雙幽深難懂的黑眸,直覺朝他身後一瞥,卻見方才服侍的內監已經盡數退下,偌大的宮殿中只剩下自己與他兩人。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
雖然這個室,也忒大了些……
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心神,清晰答道:“臣,是太醫署大夫啊。”
“不,你不是……你是……你……”
宇文明略揉著額頭,面上陰晴不定,似是歡喜,又似是憎恨,疑慮自語:“你以前,是不是做過什麼錯事,惹怒過朕,為何朕對你又恨又……”
——君大夫,陛下一向沉穩內斂,處亂不驚,即使病中亦是如此……只在你面前,才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沒覺得,陛下對你很特別嗎?
剎那間,吳壽的話又在耳邊回想。
怎麼會這樣?
他不該記得自己,不該啊!
該死,到底是哪裡出來差錯……
君浣溪震撼至極,急中生智,順著他的話絮絮而言:“臣自持醫術過人,專橫無禮,漠視尊長,排擠同僚,甚至對陛下不敬,是以當年被陛下罷官免職,流放在外……”
“哦,是麼,竟有這回事?為何朕全無印象?”
“回陛下,那刺客所下之毒,除了損害陛下的肌體內臟之外,還損傷了陛下的大腦思維,可能有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被陛下淡忘了——”
這樣說,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