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軍的歡唿聲和喊叫聲響徹了城頭上下:“已破城矣,城中守軍放仗不殺,放仗不殺!”
而崔履行的哭聲與咒語聲,還混合在這片夏軍的歡唿聲中,是那麼地特別。
一個時辰之後,刺史府。
竇建德大笑著坐在原來麴稜的位置之上,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披頭散髮,失魂落魄的麴稜,笑道:“麴刺史,你這可是兵不血刃地把城池送給了我們啊。”
麴稜還沒有完全地從失城的那股子震驚與懊悔中醒過來,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突然醒悟了過來什麼,仰天大吼道:“崔郎誤我,崔郎誤我啊!”
竇建德身邊的兩班文士武將們全都轟然大笑,竇建德笑著擺了擺手:“好了,看在麴刺史無血開城的份上,也算是忠義兩全,盡到力了,傳我將令,封麴刺史為內史令,不得擄掠冀州城百姓,全軍出城,休整三日,回軍樂壽!”
一個時辰後,冀州城頭,宋正本一襲紫色官袍,獨立城頭,而崔履行則換了一身上等的綢緞便服,長袍綸巾,飄逸如同世外隱士一般,與宋正本並肩而立。
宋正本微微一笑:“崔兄,你這套把戲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啊,哪有什麼陰兵作戰,厲鬼殺人,這不過是你用來騙你岳丈的說法吧。”
崔履行笑著點了點對:“宋兄既然已經知道了,又何必多問?現在看起來,這樣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吧,我崔履行對不起岳丈大人,卻對得起全城百姓。”
宋正本的眉頭微皺:“你們本可以向李神通求援的,未必會落城。就算閉城死守,我軍也不一定能攻下。時間一長,李神通勢必率軍來救,這也是我在出兵前極力勸諫夏王,讓他不要冒險的原因。”
崔履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宋兄可知崔某的出身和立場嗎?”
宋正本點了點頭:“我知道您是五姓七望中的博陵崔氏的子孫,令祖乃是北齊名臣,令尊也是入北周為大臣,只是似乎受尉遲迥起事的牽連,而遭遇了慘禍。”
崔履行的眼中噴出仇恨的火焰:“不錯,先父曾經尚北齊的公主,身為駙馬,後來北齊滅亡,本來先父這種亡國宗室,只能苟且偷生,不能再圖富貴的,可是尉遲迥將軍卻是重用了先父,以為其軍府的長史,一應政令後勤,全由他制訂,可謂知遇之恩。我們博陵崔氏,受此大恩,敢不知恩圖報?”
宋正本有些聽明白了,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令尊的恩人是尉遲迥,而仇人則是隋朝楊氏,對嗎?”
崔履行點了點頭:“不錯,雖然尉遲迥當年也是看重了我們崔家是關東五姓七望,所以才大力籠絡,想要透過先父來結交關東的世家,但畢竟給了我們崔家再起的機會,算是知遇之恩,先父為其效死,也是義不容辭。”
“只可恨那楊堅老賊,攻陷鄴城之後,不僅殺害了尉遲將軍和先父,還屠殺了所有尉遲將軍的部曲與軍府中的幕僚,再拆了鄴城的城牆,他這是要斷我們關東士人的根啊,盧家,鄭家,崔家的大部分子弟,都死於此役,而我們關東世家倚之可以與關中對抗的堅城鄴都,也從此不復存在,宋兄也是關東士人子弟,難道不能理解這種刻骨仇恨嗎?”
宋正本長嘆了一聲,眼神變得黯淡起來:“是的,這也是小弟思量再三,還是保了夏王的原因,不管怎麼說,他雖然出身草莽,也是咱們正宗的河北人,就算讓他得了河北,得了關東,得了天下,也比那些關中佬要強。”
崔履行點了點頭:“兄弟我是先父的遺腹子,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年家母才免了一死,雖然保了條命,但我博陵崔家的本族已經不可能再起,倒是早年跑到關中的崔弘度那一支分房,算是竊取了我們博陵崔氏的名號,只是知其根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