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願意回到那張讓人膽寒的床上,只有裹緊薄被像只鵪鶉似的縮成一團。目光不覺落在臥室白色的波斯地毯上。
龍天佑偶爾不出去的時候,他們就一起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一邊看VCD,一邊喝啤酒吃零食。飄雲喜歡90年代的歐美文藝電影,《蝴蝶君》,《情人》,《鋼琴別戀》,《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她是一個有懷舊情結的女人。
波瀾不驚的情節,晦澀的對白,逼仄灰暗的畫面,常常讓龍天佑看個開頭就忍不住開始打瞌睡。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飄雲對著悲涼的音樂和白色的“END”字幕抹眼淚。他就把大大的手掌蓋到她臉上去,粗聲粗氣的罵她沒出息。
他們有時也看香港和好萊塢的商業片,炫目的鏡頭,唯美的畫面,眼花繚亂的特技動作,俊男美女讓人目不暇接。單純的視覺享受,不需要深刻思考些什麼。
有時候就這樣一張張的看下去,直到晚霞滿天,胡蘿蔔色的太陽光鑲著臍橙似的血絲,像墨水一樣暈染在茫茫天地間,兩個人不知不覺就靠在一起睡著了。夢裡有蝴蝶在昏昏黑夜中翩翩飛過。
第二天醒過來,看到龍天佑襯衫上的一小塊水印,飄雲總懷疑是自己的口水弄上去的。
想到這裡,飄雲輕輕一笑。天下無不散的宴席,這個世界每一秒都在變化。或許,只有無常才是永恆的真理。
寂寞的空氣裡再次響起女人職業化的叫床聲,時高切,時殷殷,輕重緩急,抑揚頓挫掌握的恰到好處,一波一波推動著男人的情慾。
女人的呻吟很有情調,飄雲卻覺得那更像是孩子的嗚咽,在如磐的長夜裡靜靜聽著,不無淒涼的味道。
黑夜漫漫無邊,在這個隨心所欲,群魔亂舞的夜晚。女人的身體理所當然的成了男人宣洩憤怒和慾望的工具。想到這裡,她只覺得悲哀。或許更應該慶幸,畢竟,被他當作洩慾工具的女人不是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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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雲用雙臂環住自己,這是一個註定冰冷的夜晚,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自己暖起來。或許,從被他扛進臥室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就已經註定了。
只是,她不明白,能讓一個勢在必得的男人一再手下留情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是她的卑微的眼淚?她近乎僵硬的身體?還是她悲傷的表情?
已經永遠不會有答案了。抽身的那一刻,他的拳頭狠狠的砸在她的耳邊,如同砸在她的臉上,她的心上。他強壯的身體因為壓抑而顫抖,他在黑暗中,用隱忍憤怒的聲音對她說:“童飄雲,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會折磨人的女人。”
飄雲把臉埋進臂彎裡,女人的呻吟由輕柔到乾澀,由乾澀到尖銳。每一個音符都是一把銼刀,漫不經心的磨搓著她那條可憐的,纖細的,又異常敏感的神經。
她在癲狂的噪音中看著自己的掌心,一條醜陋的傷疤橫斷了整個手掌,彷彿為宿命的手心加了一條命定的紋路。東方命相中稱之為斷掌,據說有這種掌紋的女人,往往會死於非命。
飄雲想起來,自己曾在一篇小說中寫過這樣的句子:夜將發白,天將破曉,我們將凝視著彼此的雙眼,分道揚鑣。
那是一個情深緣淺的愛情悲劇,相愛卻不能相守的悽美戀情騙了眾多純情少女的唏噓和眼淚。
故事的最後,在一個朝霞分外壯烈的黎明,女人被男人輕輕抱在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
是啊,愛情如此美麗,似乎可以一起擁抱取暖到天明。可不可以就這樣過下去?閉上眼睛,抱住對方,不鬆手也不需要分辨。
因為一旦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是彼岸升起的一朵煙火,無法觸控,也不可能永恆。
天終於亮了,看著墨灰色的天空慢慢變白,天邊雲蒸霞蔚,絢麗的朝陽破雲而出,飄雲對自己說,你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