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連著的是一段未被修繕過的泥路小徑。前兩天下過大雨的緣故,整段小徑都變得異常泥濘。數不清的深淺不一的水塘,吸飽了水之後的泥土又十分軟滑,稍有不慎就是一腳泥漿。饒是江誠曾走這段路走了近十年,這麼一個來回走下來,腳上的球鞋也依舊變了色。
小徑的盡頭,綠樹掩映間可以依稀看到幾棟破敗的老宅。在沒有回到江家的那十三年裡,有近十年的時間,江誠都生活在這其中一棟老宅子裡,與收養他的一對老人一起,過得平靜安寧。
江誠對兩位沒有血緣關係的老人有著很深的感情,甚至遠遠超過他那個生理上的媽。事實上,這個名義上的媽在他還不怎麼記事的時候就拋下他和新攀上的金主到國外逍遙自在去了。所以,江誠對她幾乎是沒有什麼記憶的。
每隔一段日子,江誠都會回來祭拜兩位老人。兩位老人在江誠十三歲的時候就先後因病去世了,而江家的人也是在那時才找上的他。說來可笑,同在一座城市,江家又在中州省權勢傾天,然而當初江誠回到江家時,江家對外的說法卻是找他這個遺落在的孩子找了整整十三年……
也只有江誠以及真正的江家人清楚,若非江家前任老家主怕當時流浪狗似的江誠迫於生計做些烏糟工作辱沒了他江家的血脈,整個江家根本也沒什麼人關注這個母家地位卑微的孩子的存在。
流浪狗、嗎?
江誠嗤笑一聲,這是當初他的血親爺爺在和他初次見面時對他的稱呼。
只能說親情這種東西,還真不是僅僅靠著一點血緣關係就可以維繫下來的。
江誠此次回來這裡倒不是為了祭拜兩位老人,之前的清明節他已經回來祭拜過了,他是來處理老宅的拆遷以及兩位老人墳地遷移的各項事宜。
隨著城市化的推進,城郊邊緣這一帶也被列入到海銘城市規劃的範圍。老宅子要拆遷,這本不該歸江誠管,即便兩位老人收養了他近十年,待他如親孫,可他畢竟姓的是江!
江誠知道兩位老人心善可命卻不好,老人家曾育有一子一女,可惜這兩個孩子都是連一兒半女都未留便早早去了。沒有直系親屬,兩位老人的旁系親眷還是很枝繁葉茂的。事實上在得知老宅要拆遷的訊息後,這些旁系一個個也是蠢蠢欲動,然而他們再積極卻終究還是做不了主……
原因無它,老宅子的產權在江誠名下。
關於老宅產權的事,江誠此前毫不知情,他也是直到被主管這一帶拆遷的負責人找上之後才得知的此事。當下,他的心裡就升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他以為這些年在江家練就的鐵石心腸,在那一刻有熱血流淌而過,很熱、很脹……
兩位老人向來心慈仁善,會這麼做其實也並不難理解。多半是擔憂在他們走了以後,孤身一人的江誠沒有倚仗,度日艱難,把老宅留給他,也好讓他有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收回視線,江誠緩步朝距離這裡最近也要走上二十分鐘左右的公車站臺行進。
日頭已經西斜,無疑無論是老宅拆遷還是祖墳遷移,真動作起來都是麻煩事。江誠這天也是忙忙碌碌來來回回跑動了好幾個地方,才堪堪把兩件事給辦妥。要說老宅拆遷這事雖歸了江誠管,可祖墳遷移卻無論如何都算不到江誠的頭上,他是外姓人。然而兩位老人的旁系親眷顯然對老宅產權的事很不滿,既然老宅的拆遷補償輪不到他們頭上,祖墳遷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們自然能推就推,絕不會輕易沾手。
江誠對此不可置否,其他人的他管不著,遷墳他也只遷兩位老人的墳,至於老宅的拆遷補償款,他現在是不缺錢,江家每個月都會給家主的一干子女打零花錢,或多或少且不計,他自己□□市拳賽也贏了不少錢。不過就算如此,老人家的心意他還是會一文不落的收下。
許是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