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你可算是出來了。”
索鎖鼻子抽動了下。兩人間冷冽的空氣裡充盈著酒氣。不知道彭因坦今晚喝了多少酒,起碼此時他身上有濃濃的酒意。她肩膀縮了下,伸手推彭因坦。
彭因坦低了低頭,看著索鎖的眼睛。
索鎖忽然間發起火來。因怕姥姥在屋裡被驚動,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保證彭因坦仍然聽起來像是吼他:“你喝了這麼多酒,還敢開車?開車還來我家?彭因坦,你是不是特地來給我找麻煩的?你要在我這裡出點事……你要是因為來我這裡出點事……你要是……”
索鎖語速極快,與剛剛電話裡兩排牙齒打架的情已經全然不同。彭因坦靜靜聽著她連罵帶說,突然手鬆開,捧住了她的臉,稍稍一用力,索鎖那喋喋不休的小嘴就被擠成了一顆小。櫻桃似的,發出的聲音都含混不清了……他輕輕“噓”了一聲。
索鎖的話戛然而止。
彭因坦手心極熱,她的臉險些被他的手掌整個覆住,動也動不了。她眨著眼,也直直地瞅著他,看他的臉越來越近了……燈光突然熄滅,彭因坦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影子似的籠罩在她身前。
她無數次恐懼的黑影子,夢魘一般追著她,這會兒卻帶著灼熱的溫度,並不讓她害怕。
“索鎖,”彭因坦聲音低低的。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索鎖的嘴唇。有點乾裂了……“如果還是不能相信我並不在乎那些已經發生過的事,至少給我時間,也給你自己機會。”
索鎖盯著這個會說話的黑影子,一動不動。
彭因坦放開她,給她把圍巾和羽絨服都裹的緊緊的,還把自己頸上的圍巾解下來,也給她繞上去。他做這些的時候特別認真,好像生怕手上一使勁兒,會把她給碰碎了……他終於停下來,問:“我的話你聽見沒?”
索鎖還是不出聲。
彭因坦沉默片刻,剛要說話,忽然遠處警笛聲鳴了兩下,在安靜的區域裡,引發了遠近數只家養犬的吠叫……他抬頭看看大門口處,果然來了輛警車。
索鎖說:“要是你現在不自己走出去,就是警察帶你出去——你要怎麼選都行。還有,以後不要擅自闖入我家大門,不然我會報警抓你。”
彭因坦沉默著。
索鎖能感受到這沉默中蘊含的張力。如果不是彭因坦夠剋制,恐怕他早就跟她發脾氣了……彭因坦不是個好脾氣的男人。她知道。以她對他的瞭解,這種程度的拒絕等同羞辱。可是他居然仍忍耐著……她聽到腳步聲,警用手電筒的光柱不住地掃來掃去,彭因坦的臉忽明忽暗。她看得到他緊盯著她的眼睛。
他是在忍耐,但也生氣了。
“有人在嗎?索鎖?”來的人不止一個,其中一個人大聲問道。光柱移動過來,在鎖定兩人之前,索鎖迅速挪動了兩步,跟彭因坦保持了一點距離。
彭因坦聽到自己下頜骨都發出輕細的“咔吧”一聲。他看了眼背對著他的索鎖,目光轉向來人——光柱定在他身上,光線刺目。他眯縫了眼,聽到來人繼續問道:“索鎖,有事嗎?剛才我們接警,說七號有可疑的人,我們就過來看看。”
索鎖看清問話的是張警官,就說:“這人喝多了,走錯了門,我正要把他趕出去呢。”
“是嗎?”張警官和同事走過來,幾道光柱都打在彭因坦身上,“這個小哥,下來,身份證瞧瞧。”
索鎖讓了下空當,讓彭因坦下去。
彭因坦看這情形,自己不配合是不行的,而且在警方情況不明的時候,自己也不能輕舉妄動。他乾脆乖乖把手抬起來,從臺階下去時,先經過索鎖身邊。他壓低嗓音說:“真有你的……你給我記著今天。”
索鎖往旁邊又撤了撤,當做沒有聽見彭因坦說的什麼。彭因坦語氣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