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拿過一杯茶,王熙鳳輕吹茶沫,品了一口,道:“放心,以林丫頭的性子絕對不會到老太太跟前說什麼,她只能悶頭吃虧。” 其實人家是不屑去告狀。
“況且如今府中的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早就成了空殼子,我每天都在為了銀子發愁,如今從中能檢省出一點兒有什麼不好。”她既然敢做,那麼就等著,反正日子還長著呢,有的是對付它的手段,慢慢來。
就算儉省剋扣一個姑娘連丫頭的份例能儉省出幾兩銀子,這話說出來也得有人信,那麼點錢平時花錢的時候,手指緊一緊就出來了,犯得上這麼麻煩。平兒看見王熙鳳的樣子,知道無論她怎麼說王熙鳳都聽不進去,沒奈何從鳳姐的房裡退了出來,站在廊下招呼一旁的小丫頭說:“奶奶一會兒要找我,你就說我去園中大奶奶那去了。”
轉身到了尤二姐房裡,“姐姐不是說要進園子嘛,我這會兒過去,要不要一起去?”
平兒和尤二姐聯袂進了大觀園,平兒去了稻香村,尤二姐來到瀟湘館,進屋見到林黛玉就拜了下來,多謝林黛玉在賈母前把她的身份過了明路。
送走了尤二姐,林黛玉站在簷下看著尤二姐單薄的身影出神。雖然挽救了尤二姐被王熙鳳算計的事實,可是如今賈璉整日和和賈赦賞他的秋桐膩在一起,把尤二姐拋之腦後,這對於視賈璉為良人,作為終身依靠的尤二姐是非常沉重的打擊。
當初賈璉冒著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了她,儘管是賈璉的錯誤,可是在賈家這些人看來,則是尤二姐“勾引”的賈璉。因此雖然尤二姐的身份過了明路,可是人人都知道賈家的上位者都不喜歡她,之所以承認她根本是不得已,在他們的眼中,尤二姐就是一個巴這賈家吃閒飯的無關人士。在這個以上位者的態度決定地位的家中,尤二姐自然被那些勢力的家人瞧不起,根本指使不動。
良人變心,正房的厭惡,婆家人的冷淡,下人的漠視身邊也沒有個貼心說話的人,尤二姐雖然衣食不缺,可是卻如同久不澆灌的花朵,日漸枯萎。今日向林黛玉道謝,面上雖然有脂粉掩蓋,可是依舊能感覺到她的憔悴。
看到尤二姐這副樣子,林黛玉只覺得揪心的疼,這樣下去,只怕尤二姐還是逃脫不了舊有的命運。這府裡讓人喘不過氣來,真能把人活活憋死。
轉眼間,就到了八月初三賈母八旬整壽,賈家雖然只剩下個空架子,可是倒驢不倒架,依舊辦的赫赫揚揚,盛大無比。從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榮寧兩處齊開筵宴,兩府中俱懸燈結彩,屏開鸞鳳,褥設芙蓉,笙簫鼓樂之音,通衢越巷。
薛家兩姊妹、林黛玉、史湘雲和探春奉賈母的命見過來賀壽的南安王太妃,北靜王妃並幾位世交公侯誥命之後重回筵席,從廟裡跪經回來的賈寶玉回來也擠進了她們這一席。剛才到前面去見到了賈政,林黛玉想起一事,悄聲問道:“舅舅這次交付學差的差事後得了一個月的假,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嗯,過了老太太的壽日就要進衙辦差了。”賈政休假在家最不自在的就是賈寶玉。整個府中最心急賈政上朝的人也是他,差不多就是扳著手指頭過日子,看看還有多少天能逃脫賈政的查考,幸好有賈母這個壽辰攔在中間,否則更難受。
想到自己的這個舅舅,林黛玉又是一嘆,官位從父親過身後的遺本得來的正六品“主事”,歷經二三十年的堪磨,不過升為從五品的“員外郎”,雖點了一次學差,也未見勘合。家世顯赫,親生女兒又貴為皇妃,宦海還如此艱難,而且這麼多年的官作下來,人情往來依舊是父輩留下的老底子,也沒交下個臂助,真真讓人無語了。要是在朝堂上交下人,何至於賈府獲罪抄家的時候事前一點風聲沒得到,事後連個說情的都沒有。
壽宴結束,林黛玉回到瀟湘館,錦繡正在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