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花箋從外面進來,“姑娘,賈府派人來接姑娘過府小住,還帶來三姑娘的一張帖子。”
林黛玉放下手中的針線,起身接了過來,拿在手中匆匆一覽,笑道:“起詩社?沒想到三妹妹倒是個雅人。”記憶中原來的大觀園的少女們是曾經成立了個詩社,但是不記得發起人和時間了,如今得到了解答。
收拾好換洗的衣物帶著紫鵑和錦繡來到賈府,見過賈母,在瀟湘館安置好,林黛玉就出門直奔秋爽齋。看見只有迎春和惜春在,微微一怔:“三妹妹不是要起詩社,怎麼就來二姐姐和四妹妹,其他的人還沒有到嗎?”
看見林黛玉走進來,迎春和惜春都拍手笑道:“真是豈有此理,這路遠的倒比這近的來的還快,等一會寶姐姐和寶玉(二哥哥)來了,一定要罰他們。”
侍書端茶過來,探春親自為林黛玉捧茶,笑道:“倒不怪他們,是我的不是,我是按照路的遠近發帖子的,只怕林姐姐收到帖子的時候,他們的我還沒發呢。”
說話間李紈和薛寶釵聯袂而來,跟著賈寶玉也到了,一干人七嘴八舌,覺得呼名喚姓未免不雅,紛紛起了別號用於彼此稱呼。李紈自薦掌壇,定了“稻香老農”,因嫌棄“居士”,“主人”不怎麼合適,而且又瘰贅,所以探春本來的“秋爽居士”改為“蕉下客”,薛寶釵被封為“蘅蕪君”,眾人以“無事忙”“絳花洞主”“富貴閒人”之類的稱呼調侃了賈寶玉一番,最終也定下了“怡紅公子”的別號。
到了林黛玉這裡卡住了, 本來依照探春的意思,當年舜帝的妃子娥皇女英因為舜帝亡故灑淚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林黛玉雖然不常住賈府,可是瀟湘館還是她的,賈母更是發話下來,館中伺候的僕婦依舊留在原處伺候,每日打掃,保持整潔以預備林黛玉過府的的時候居住。
此林黛玉雖非彼林黛玉那麼愛哭,整日淚眼不幹的,可是相對其他姊妹還是多愁善感,愛哭了一些。因此灑淚於竹,將來瀟湘館的那些竹子也是要變成斑竹的,因此贈號林黛玉“瀟湘妃子”。
雖然大家聽探春的話都拍手叫妙。林黛玉還是出言反駁:“三妹妹起的雖然好,可是這‘妃子’之類的名稱終究是皇家才能用的,多用於已婚的女子身上。我一個平民百姓,用這個雖然只是玩笑,要是不小心傳出去被人認真論起來,說成僭越終究不好,況且我尚未出閣,也不好當這個稱呼。”
其實林黛玉不喜歡這個稱呼倒不是她面上說的這個理由,主要是因為她厭惡娥皇女英的故事,姊妹同嫁一夫,舜帝巡視南方,壯年病亡於蒼桐,她們一路哭哭啼啼尋去,淚染青竹,竹上生斑,後自沉於湘江表示貞烈。先不說林黛玉關於婚姻有著一生一代一雙人的想法。
單這殉情以示貞烈她就不喜歡,愛人死亡,未亡人自然悲痛,有跟著去的心無可厚非,不過想歸想,怎能付諸於行動?因為親人故去留給活著人的悲傷既然自己已經體會到,又何必做出這種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事情,將心比心,這般做法對留存於世的親人又於心何忍!豈不知死最容易,一死百了,還博了一個“貞烈”的美名,唯有活著最為艱難。
況且如果按照這個時代講究口彩,往吉利和喜慶上說,這個別號就未免太不吉利了,有些忌諱。雖然林黛玉並不信這個,只是紅樓裡面關於人物的詩詞歌賦和名號都大有深意,好的不靈,壞的靈,一語成讖,她還是謹慎一點為妙,小心無大錯,她還想著“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呢。
林黛玉一番話說了出來,眾人皺了皺眉頭,皆不說話,一時歡樂的氣氛僵住了,薛寶釵趕緊笑道:“還是林妹妹細心,三妹妹一時沒有考慮周全,既然林妹妹說不好,那麼就換一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