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第八日子時,沈七站了起來。
“我需要有人幫我。”他漠然地望著眼前的兩個青年,聲音嘶啞乾裂。
“我去!”奚玉嵐立刻反應過來。
可還沒等他走出一步,越清風已經如一陣風般衝進了房間。
這次,沈七並沒有攔他。
定定地看了大開的房門一眼,沈七疲憊地閉了閉眼,“嵐少主也來吧,多一個人,多一分保障。”
兩人進門,繞過正廳來到臥房,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奚玉嵐狠狠打了個冷顫。他抬眸望去,越清風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邊,不,或許那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床——滿目的血,如同整個浸入了血池,被撕得支離破碎的被單,碎裂的床頭,若非這張床由最堅硬的木料打造,若非奚玉棠被封了內力,恐怕此時他們看到的,大約會是被毀得分不清原狀的一堆浸血原木。
奚玉棠正靜靜躺在床上,四肢被牢牢固定,臉色蒼白如冷玉,額頭、指節、雙唇,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面板全是森然的傷口,雪白的衣衫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緊緊貼在她身上。她像一個被抽乾了血和精氣的破人偶,緊閉的雙眼一動不動,如同死了一般。
房間裡一片死寂。
“……怎麼做?”越清風的聲音幽幽響起。
沈七撥開失神的奚玉嵐,繞過越清風,先是檢查埋在奚玉棠穴位裡的銀針,接著從布包中抽出一根散發著寒氣的長針,頓了頓道,“嵐少主,等我開口,你幫我用內力將銀針逼出來。越少主……先把她叫醒。”
越清風的目光一直粘在奚玉棠身上,話音落,他俯身而下,冰涼的手指輕柔地覆蓋在了眼前人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人眼睫微動,繼而緩慢地半睜開眼。她目光恍惚,始終無法看清影像,而隨著視線的集中,身體如同活過來一般,開始逐漸恢復知覺。才一恢復,驚濤拍浪般的痛楚便剎那間席捲全身。
“棠棠,我要拔針了。”沈七的手極穩,“之後你的真氣會執行,記住我跟你說過的,必須在第一時間將體內所有的餘毒逼出來,知道嗎?”
奚玉棠無法動彈,只能緩緩眨了眨眼。
她看向身邊的越清風,後者面無表情地望著她。費力地勾了勾唇角,她露出了一抹笑,唇形微動,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幫我一把。】
越清風點點頭。
接下來,拔針,運功,逼毒,當一切結束,所有人都長長鬆了口氣。昏迷之前,奚玉棠心中只有一句話——她盡力了。
……
三日後,奚玉棠在一片晞光中醒來。這次的清醒,意味著困擾了玄天教主十幾年的寒毒,徹底被拔除。
從醒來後到現在又過三日,在沈大夫的精心調養下,奚小教主終於可以開口說話。她興奮地喝完了藥,窩在床上,目光落在身邊謫仙般的青年臉上,後者正靠著床頭看書,密而長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煞是好看。
“肅兮……”她終於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身邊人手指一緊,下意識抬頭。
“中午,吃肉。”奚玉棠比劃著她纏滿了繃帶的手。
越清風眨了眨眼,“能說話了?要喝水麼?”
眼前人點頭。
接過一杯熱茶小口小口喝完,奚小教主再次不死心地比劃起來,“中午,肉。”
越清風放下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想吃肉?”
對面人用力點頭。
青年臉上漾起一抹風華絕代的笑,“不行。”
奚玉棠:“……”
眼珠子轉了轉,她繼續比劃,“獅子……頭。”
“不行。”
“西湖,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