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拐西撞地一通亂走,也不曉得自己走到了何處。
錦虞一面想著見識見識那池將軍,一面想嚇皇兄一嚇,便一股腦兒地悶頭往前,還要時刻躲著經過家奴的視線。
烏雲越發沉抑,恍惚隨時都要驚雷破雨。
書房的門靜閉了許久,終於傳來動靜,「吱呀」一聲從裡面開啟。
錦宸一身玄裳蟒袍,先踏出書房。
走在前面,側首笑聲爽朗:「也就和你下棋才能如此盡興!下回,下回定要加上賭注!」
後一步走出的那人。
玉帶束腰,月色常服雲紋簡約雅緻。
他清冷的面容掠過笑意極淡,「敗局勿悔。」
走出幾步到天底下,錦宸聞回眸瞥他一眼。
抬手作勢要反駁兩句,但想到什麼,又垂手放棄。
「罷了罷了,得空了再與你戰上一戰,今兒是得回去了,再晚些,笙笙非要鬧我不可。」
池衍淺笑不語,負手陪他走了段路。
原是打算送他出府,但半路就被他趕回去。
錦宸抬眼掃了眼天。
「看樣子是要有場雷雨,那丫頭膽兒小,我就先回去陪她,不與你說了。」
話落,也不等他回答,拍了拍他的肩,錦宸便逕自而去。
他們之間的交情,確實無需做這表面功夫。
池衍便也沒說什麼,眉峰微挑,兩人各自分別。
而這邊,錦虞誤打誤撞摸索到了書房附近。
幾次險些被途徑的家奴發現,因著天色陰暗,都被她靈巧地藏到暗處躲過去。
久不尋得,錦虞漸漸失了耐心。
踢踏著穿過假山蔥木,興許是這天氣壓得人呼吸沉悶,她甚是倦怠地嘆了口氣。
累了,就沒興致接著玩兒了。
錦虞放棄捉弄皇兄,心裡又是懊悔自己今兒突發奇想跑出來。
正想喚名家奴來直接帶她去書房。
偏就好巧不巧地,一道凌厲的電光突然割破陰鬱深晦的天幕。
錦虞一愣,連反應都未及,隨即一聲「轟隆」巨響驟然驚耳。
她倏地閉眼,尖叫了聲捂住耳朵。
下意識往後躲,誰知腳下一不留神,踩到石子,身子踉蹌一歪,驀地絆到在地。
「啊……」
膝蓋磕到細細碎碎的石頭,錦虞疼得嘶聲。
誰承想禍不單行。
一滴水珠忽然啪嗒落濕了她的眼睫。
錦虞怔愕一瞬,仰頭望天。
那雨竟就這麼淅淅瀝瀝地降了下來,半分情面都不講。
此刻她雙腿是又酸又痛,怎麼掙扎也站不起來。
只能幹巴巴跌坐在地上,生生淋著雨。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頭回這般狼狽。
嬌悅的聲音帶著委屈:「來人啊——」
方才怕被人發現,故而走的是小路,且因是天氣的緣故,外邊無家奴走動。
這會兒錦虞喊了幾聲,並沒有得到回應。
千金之軀,是一點兒苦都沒吃過的。
雙髻凌亂,衣裳也濕了,雨水頗為無情地打在她嬌嫩的臉上。
錦虞眼角漸漸泛了紅。
揉著發疼的膝蓋,不由溢位絲絲哭腔。
池衍回書房的半道突然下雨。
隨侍的家奴見狀,忙取了傘來,撐著他往書房走。
待他邁進屋外遊廊,家奴正欲收傘,突然聞得異聲。
細細弱弱的,隱約是有女子在哭。
正要進去書房,池衍卻是頓了足。
靜默一瞬後,他回身望了眼,顯然也是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