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書香門第,已被權力中心摒棄,但事實並非如此。王中書看似為官溫儒中庸,但凡他力推進行之事卻都成功了。
父親說,還好王沙川和他政見相差不大,若為政敵,絕對棘手。
而安陽王氏外放為官的幾位,都在地方做出了不錯的政績,只是沒有太大的野心,安守一隅而已。
安陽王氏旁支,近年對本家頗無忌憚,卻也是用實力一較長短,年輕一輩子弟中人才輩出,野心勃勃。王泮林的祖父一旦卸任家主,將會有新血注入安陽王氏,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它一定會再入權力場,成就另一段輝煌家族史。
王希孟出生在這樣一個名門世家,天生就有絕對優勢,偏偏不止家世出眾,自身才華橫溢,謙謙真君子,還具寬仁廣懷,不似理學家們滿嘴文章,是敢於向君王說真話,想要改變天下,求百姓安居樂業的好官。
崔衍知在考提刑官的時候,雖然讀書專心,倒也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
王希孟的遭遇他都知道。
他只是冷眼旁觀,看這位年齡相仿的天之驕子所處的頂峰終究成為絕峰,誹謗纏身,陰謀纏身,仍看不清官場現實,光明磊落與反對變革的權黨周旋,最後退無可退,跌落谷底,讓暉帝罷免職務不久,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父親告誡他,不要像王希孟那麼傻,但他內心底裡,卻被王希孟的所作所為震撼。
南頌黨爭再激烈,也不會傷及士者整個階層的利益,而王希孟卻是為民著想的,提出的變革損害了官員和裙帶們享有的特權,故而當時幾乎被所有高官討伐,又傳出各種不堪入耳的流言,最終暉帝妥協,將王希孟逼上了絕路。
換作是他,雖然當提刑官是他自己的理想,但自問不能違背父命,仕途順順利利走到今日,父親的身影籠罩著自己,也將一路籠罩下去,直到他成為崔家另一個驕傲,攀上權力的頂峰。
他做不到像王希孟那樣,義無反顧,無懼身後名,但他羨慕。羨慕王希孟的勇氣,羨慕王希孟的才華,羨慕王希孟天下為公的理想真正高潔。
他越是羨慕,越是自卑,對著和王希孟長相相似的王泮林,毫無意外,久違看到了自己內心醜陋的一面。
他自欺欺人,想當一個好官,但事實是,他永遠都不會當個純粹的官,更別提好官了。
他知道不對,卻無別法,官道如此。
王希孟為此粉身碎骨,他崔衍知則隨波逐流,哪怕兩人的初衷是一樣的。
王泮林墨眼溢彩,看崔衍知眼底的火焰,語氣輕嘲,“小山認我姑姑為母,我就是她九哥,怎麼喚她都是妥當的,我們是一家人。”
百里原聽林溫提過那麼一點點,這時看兩人互別苗頭,就往節南那兒瞧去,卻發現那姑娘事不關己似得,從腳下抱花花上桌,喂花花吃飯。
沒辦法,百里原只好自己介入,“你還沒答我,為何找桑六姑娘?”
“自然是擔心她。她一聲不響跑到大今來,姑母擔心得吃不下睡不著,家裡我最閒,就來接小山回去。”王泮林看花花吃了一嘴,掏出帕子幫擦。
百里原看來,真是其樂融融一家三口,“好吧,接下來你怎麼打算?”
王泮林笑道,“簡單。老將軍刮個鬍子,再委屈崔推官和溫二郎換個扮相,和我們回正天府,堂堂正正走水路。”
百里原摸摸大鬍子,“我倒不是捨不得,不過回正天豈不是自投羅網?”
崔衍知冷笑,“王九郎敢這麼做,自然是有把握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誰能想到我們還敢回正天府。”
“不愧是推官大人。不過,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你們三人的畫像已被傳發下游各省府和關卡,水陸都會嚴加盤查,變裝也有識破的可能,所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