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路上,遠遠就看到這個瘦弱的少年,儘管全身血肉模糊,一手兩腳被打斷(以他的醫術水平,一眼就可看出),卻依然不屈爬行的身影。
時光仿似流回了那昏黃的記憶片段,年少的他也曾落魄過,自己當年那為學醫奮鬥時孤單倔強的身影,在那一刻與眼前少年重合起來,異常清楚此時少年那異常強烈的自尊,讓他不屑於別人的憐憫,於是他擦了擦微紅的雙眼,微笑著走了上去……
現在這個將自己脆弱深埋心底的少年以顫抖的聲線喊他爸時,某根心絃被不小心擊中,他雙眼發酸地將這瘦弱的身體緊抱在懷中,彷彿要呵護他般。
良久,兩人才從各自的回憶中醒過神來,都有點不好意思地分開。想到自己年齡這麼大了(我是心理年齡),還這麼孩子氣,都有點好笑。
在紫日暖暖的陽光下,我一邊做些簡單的恢復運動,一邊其樂融融地和魯伯談著他的家庭,他的兒女,他為人治病生涯中的快樂和悲傷。
也許是因為大家“年齡”很接近,比較談得來,魯伯好久沒有談得這麼開心了,他的兒女只會嫌他囉嗦,而我卻能理解年齡大了的人的心境。
至於我自己,我卻談得很少,其實也是沒有什麼可談。這世的經歷很少,愛索並不是我,他那荒淫的生活我羞於提起,而我前世的經歷更是不能談。所以唯有編一些謊言來搪塞魯伯,雖然是逼不得已,但我還是內疚,畢竟是欺騙了義父。
黃昏時,我決定要走了。想到明天就要考試,我的頭皮就一陣陣發麻。
頭上的頭髮本就被燒焦,而義父為了治療頭上的傷,乾脆就把我頭髮剃光,想到我的頭髮一直是劫難連連,根本就長不了,現在成為光頭也是一了百了。
離家已是八天之久,雖然“家人”也許連我是否出去了都可能不知道,但翠兒一定為我擔心死了。
想到翠兒為我憔悴的淒涼模樣,我心中憐惜,恨不得立即飛回去。但若不是翠兒和明天的考試,我實在不想離開這破舊卻溫暖的小屋,而回到那華麗富貴卻空曠冰冷的家。
無奈的我,依依不捨地與義父魯伯告別,並說好過幾天就回來看他。
魯伯雖然不捨,但也不想我的家人為我的安危擔心。
魯伯將我送出七拐八彎的泥巷外,殷殷告別,我手中拿著魯伯給我拿回家去洗喝的草藥,離別的愁緒襲上心頭。
來時,我神志昏迷,沒有注意到四周環境。現在真切一看,才發現泥巷外四處汙水橫流,奇臭難當,崎嶇不平的土路因此而泥濘不堪。
四周沒有種植樹木,只是光禿禿的破牆殘垣,視野遠方几乎全是泥牆草頂的破舊小屋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
強勁的風吹起漫天的塵沙,使得整個平民區籠罩在一層黃色的面紗之下。
這……這就是紅天城的四大區之一西區——平民區嗎?這就是佔伽斯特帝國人口十分之九的平民的居住地嗎?這就是《伽斯特帝國正史》上所說的伽斯特帝國的千年輝煌嗎?
原來越輝煌燦爛的文明背後,它的陰影也愈加深沉與黑暗。
一想到我敬愛的義父就是住在這樣的地方,我心裡面彷彿飲了最苦、最澀的草藥般難受。
“爸,這裡風沙這麼大,你住得還慣嗎?”我回轉頭看著魯伯,對曾在民主社會生活過的我,這似乎是難以接受的。
“住了五十多年,不習慣都習慣了。”魯伯一臉平靜,似乎習以為常。
“這裡環境這麼差,為什麼大家不整理一下呢?”我有點奇怪。
魯伯皺眉道:“今天是吃飯稅,明天是住房稅,大家吃都吃不飽,還有心思來弄這個。”
是啊,當衣食這最基本的生活條件都做不到,更何況其他。
這時,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