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丫頭凝萱,說蹲下就蹲下,也沒半點大家閨秀的架子,空長了一副好皮囊。念由心生,靜香忽然放眼重新打量起名聲不顯,力大於常人的碧潭。
靜香半是嗔半是惱的說道:“雨竹常在我耳邊唸叨你這丫頭的好,可惜你一直是老太太心尖兒上的人,本想著雨竹出了門兒,求一求老太太,要了你去聽雨軒。可誰知老太太疼愛五妹妹甚於我們諸多姊妹,單單將你給了她使喚。”靜香嘆息的看著雨竹,“雨竹向來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她一出門,我身邊可就再沒得用的能人了。”
凝萱一聽,好嘛,明火執仗的來自己這裡打劫了。凝萱不露痕跡的望著笑槐抱的散碎銀錁子,有些不是滋味的衡量著,十個銀錁子,和少言寡語的碧潭想比,凝萱要是為前者捨棄後者……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不過,看大姑娘靜香的架勢,她好像還真把自己當傻子了。
凝萱思緒倏地一遊離,衝頭頂的繪花的橫檻房梁就是狠狠的翻了個白眼兒。
莫非自己最近扮豬吃老虎成就太過明顯?凝萱忙輕甩頭:可得提點自己,免得大家個個將自己當成好欺負似的,她算是看明白了。在這個家,要強的小姐……不受待見,有如三姑娘:孤高的小姐……更不受待見,有如二姑娘。學四姑娘雅靜那樣,一味的阿諛逢迎,不但不被人尊重,還會自貶身價,淪為丫鬟婆子們的笑柄。
靜香見凝萱無意識的搖頭不禁笑道:“怎麼,五妹妹可是捨不得了?罷罷罷,我只隨便一說,你還當著了不過是跟你說著玩兒的”她一面笑,一面輕搭著雨竹的手往內室去,半點也不客氣。
因凝萱午睡時帳幔都散著,一間甚是朗闊的屋子被青紗隔成了兩半兒,顯得餘下讀書的地方狹小了許多,儘管正面四面大窗洞開,可靜香還是覺得有些氣悶,不大舒服的頓住了腳。
“妹妹這屋子確實有些簡陋了,”大姑娘四下裡看了看,又望見窗戶正對著的水塘,“雖說景色宜人,可不頂大用,”她一面說一面往書案方向走,其實哪有什麼書,不過是孤零零的一副棋盤。
靜香起初不以為意,只當三叔家的堂妹也像小桃塢裡南四間那一個似的,學人家附庸風雅,不過等她眼睛落在第五目的時候,忽然黏住了似的動彈不得腳步。
凝萱心一緊,這是午睡前才送來的棋盤,虧得那庫房的管事好本領,找來這麼一副幾乎掉木屑的棋盤,裝棋子的盒裡盡是灰塵汙垢,笑槐足足洗了小半個時辰。當時凝萱心切,便厚著臉皮借來南四間的棋譜,她臨睡之前隱約記得將所謂的珍瓏棋局擺了個大概,莫非大姑娘看出了什麼自己不清楚的門道?
“大姐姐怎麼不坐?笑槐,還不看茶”凝萱忙打岔想把人給引走,不料靜香不但不為所動,相反,順著凝萱的話音,更加湊近了書案。
靜香小心翼翼的捏起棋盤第五目上的一顆白子,語氣中透著不確定:“妹妹擺的可是珍瓏棋局?怎麼佈局擺法這樣古怪”
凝萱笑道:“大姐姐沒看見桌子上那棋譜?我和兒姐姐借來的,還不大會擺弄,正照葫蘆畫瓢呢”
靜香一瞧,可不是,她剛才竟沒抬眼多瞧瞧,就說呢,一個十歲的小丫頭,又沒讀過什麼書,怎麼會輕易破解珍瓏棋局靜香暗笑自己的多疑,不知不覺間放鬆了對凝萱的戒心。
靜香示意雨竹遞出那隻粗簡的木盒子:“前些日子家裡上下亂成一團,管家娘子疏忽了妹妹的日常供給,為這事兒母親已經杖責了三四個不上心的婆子。這是姐姐單獨送妹妹的一點小禮物,宮中傳出來的小玩意兒,妹妹或是送人,或是自留著把玩都是好的。”
盒子蓋兒應聲而開,鮮脆欲滴的碧玉美不勝收,襯著紅絲絨的底兒更加奪目了幾分,原古樸粗簡的盒子也顯得別緻了幾分。
靜香不由分說的親自將玉環佩在靜香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