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把這一代喚作方家場,至於為何這麼叫,大家早已經無法解釋,只是跟著老一輩的人習慣罷了。
這一帶從五歲到八九歲的孩子一抓一大把,所以經常玩耍自然少不了,由於大家家境差不多,都不富裕,窮人家的孩子似乎天性喜歡互相幫助,所以小元沒來幾天,就和大家混熟悉了。
只不過他略有一些怪異。
小元的腦袋很大,而且五官奇特,幾乎是平的沒有一點起伏,遠遠看去如同一個精細描繪了五官的人臉後被吹起來的紅色氣球氣球,大而圓亮的腦殼上點綴著幾根溼潤潤的頭髮,薄而白皙如同被洗衣粉漂洗多次的布匹的頭皮下一根根吸管粗細的紫色血管清晰可見。他的眼睛很小,稀稀拉拉的眉毛幾乎讓人感覺到那眼睛像塞進一個麵糰裡的兩粒豆子。可是他卻還喜歡眯起眼睛說話,鼻子不高,寬而短,還略微向裡塌下去,厚厚的略微向上翹起的嘴唇總是掛著油珠子——小元的母親即便自己不吃飯,也要保證兒子天天有肉有魚,實在太窮了,她就赤裸著雙手到附近的池塘逮一些蛤蟆燒給小元吃,哪怕自己的手被蛤蟆面板分泌的毒液灼傷。所以我們這幫孩子非常妒忌他。而且他不太愛說話,可每次說話猶如一個大人一般,總是教訓同年齡的我們,而大家也對他的話非常信服。小元裸露在外面的面板總是腫脹的成半透明色,如撕扯下來的薄薄的豬皮,手上總是溼漉漉的,每次我握著他的手,老感覺滑膩,彷彿握著一塊肥皂。
幾乎每次玩捉迷藏,他總是能夠找到我們,無論我們躲藏到哪裡——板車下,竹筐裡,小黑屋,還是大樹上,每次自以為躲的天衣無縫,可是沒過多久就被發現了。
而且每次,小元都出現在你的身後,朝著肩膀重重的拍一下,然後冷笑著說:“我看見你了。”
按照規矩本來是被抓到的人去躲,可是小元卻似乎不喜歡躲藏,而大家也樂得讓他去抓,只是遊戲這東西,一旦失去了平衡,被抓住的次數一多就沒有意思了,當小元熱情的邀請大家再次玩的時候卻遭遇了眾人的白眼,小夥伴們一鬨而散,只留下我一個人,而他則再次眯起眼睛望了望一個個遠去的背影沒有說話。
“為什麼你總是能找到我們?”我和他順路,自然問了問他。
“你們太笨了,那些地方,我以前躲過無數次了。”他的回答依舊非常不客氣,不過我也習慣了。
“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抓你的人永遠找不到呢?”臨到家了,小元正要推開木門進去,我又問他。
這次小元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推開木門的手抽了回來,他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伸出雙手,將大拇指輕輕按在我眼睛上。
“弄瞎他的眼睛,像這樣,大拇指用力按下去,他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他的話像錐子一樣,而且手上真的開始用力,我的眼睛很快感到一陣擠壓感。
五歲多的我自然哇哇大哭起來,小元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妥,立即收回手,走進了屋子,留下我一個人小心的按摩著被揉痛的眼睛。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著,耳朵邊上已然聽不到外婆和母親夢囈似的哄我入睡的歌謠,只是不停的迴盪著小元說的那句話。
“弄瞎他的眼睛。”
“真是個怪人。”我翻了個身,忽然感覺到今天夜裡熱的有些厲害,本來夜風應該非常涼快,而現在卻軟弱的厲害,忽然下身一緊,有些尿意,我從竹床板上爬了起來,揉著還略有疼痛的眼睛去解手。
前面說過,方家場的巷子很窄,一道入夏,房子就如同一個蒸籠,大家都將床啊,竹蓆擺放到外面來避暑,外婆家在巷子頭,而這裡各家各戶都沒有廁所,大的就去一百多米外的公共廁所,至於孩子,一般都在廚房旁邊的水溝邊對付一下算了。
我從床上下來,發現月亮出來了,由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