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泡沫,如泡沫,往事化為泡沫,消散朝陽下……
生起氣的時候,真的一模一樣……
若真要說有哪兒不同,他不曾……對我發脾氣,他的眼神比你柔和,盪漾著水波,很明亮,很溫暖,很美很美,像琉璃珠子一樣……
他為她不斷迴盪的歌聲,心痛如絞,無論是吟唱曲兒的盈盈眷盼,抑是泫然欲泣又故作無所謂的堅強,在他腦海中交擊。她說著“歲歲年年不相見”的決絕,卻唱著“不要忘懷,我在等待”的冀盼……
怎樣的糾結,怎樣的矛盾,在折磨著她?
若她對那人已無情斷心,怎會唱出如此婉轉深情的歌曲,以及曲子裡蘊藏的深切冀望?
她並沒有忘掉那個男人,沒有真正去怨他恨他……
但他卻又怨又恨那個該死的男人!
負屭捏拳而立,俊顏猙獰扭曲,不再迂迴試探,直接和兄弟翻臉,重重搥破巨大石桌:
“你們之中究竟是哪隻混賬曾在某年某月去戲弄過那條鮻?!給我自首坦白說!”
坦白的下場,從負屭臉上輕易可知。
死路一條。
第6章(1)
“所以我說你呀——”
搖頭晃腦的靈參,以小小參形鑽過鐵珊瑚,潛入海牢裡,進行這兩日來每天例行公事——與魚姬聊天打發時間。
這個參娃,正是二龍子睚眥尋回的藥材靈參,卻不像她受囚於海牢中,如同禁臠,靜待死期。參娃被安置在二龍子的樓閣中,身旁有魚婢鮭兒隨侍,小心照顧,更被允許自由逛玩龍骸城各處。毋須多問二龍子何以給予一味藥材如此特權,光由參娃倍受呵疼、容光煥發的模樣,便可明瞭內情——雖然參娃反應遲鈍,全然狀況外,還拿二龍子“怪怪的”行為舉止來詢問她的意見,視她為可以闢室密談的姐妹淘一般,無所不聊。
她喜歡參娃的單純天真,喜歡這株明明被深深憐惜珍視,而不自知的傻小參。
當參娃看出她對負屭的感情,那套不負責任大亂講的言論又掛在嘴邊——即便自己對愛情一知半解,竟也敢大放厥詞,以開導她為己任。
“那隻六龍子雖然人模人樣,還是差睚眥很多點,臉臭,又不愛笑,看人都是這德性……”參娃左右食指往雙眼眼尾一吊,勾起一個效顰的冷絕眼神,偏偏學來不倫不類,冷峻沒有,倒多了分俏皮,惹笑魚姬。
參娃皺皺鼻,繼續發表意見:“他對你沒有很關心,不常到海牢來看你,就算來了,也是馬上走,你喜歡他哪裡?臉嗎?只有臉吧?”在她心目中,負屭一無可取,只有臉和身形勉強可誇,不過她覺得睚眥比較好,比較俊,也比較壯,有安全感多了。
“臉嗎?”魚姬貌似深思起參娃話語的認真忖度,沉吟半晌,綻開輕笑,似莞爾,又彷彿當真,“說不定真是如此,他若沒有那張臉,那副容貌,興許我不會感到震撼,不會在他身上佇留目光。”
她沒告訴過參娃,關於負屭與另一個“負屭”外貌相似之事,只讓參娃以為她這隻將成為釜中魚的鮻,愛上了綁她回來的冷霸龍子;這並非存心隱瞞,只是不知從何說起,在她自己對一團紛亂亦理不出半分頭緒的此時此刻……
“男人不是靠那張臉決定優劣的呀——”忘掉在人類城哪街哪巷聽過某隻路人這麼說,參娃現學現賣,拿來教訓以貌取人的傻小鮻,要她快點清醒,別被俊顏給騙走了,“最起碼要待你好,對你關心,而不是……”
魚姬輕搖螓首,如瀑長髮在海中搖曳似浪。
“不,他這樣很好,不要待我好,不要關心我,才能讓我區分清楚現實。”不會再錯認他和“負屭”。說著,魚姬憶起海牢中那一吻,幾乎能煮沸她一般的炙熱辣吻,芙顏微微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