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並不熟悉,自然也不瞭解王維、杜甫在詩詞史上的泰斗地位。她只是迫切地希望能夠跟姜皎交流國畫與油畫的不同技藝。這在我們的眼中,還真是驚人的浪費。對她而言,這兩個詩人不過是靈魂相似的文人,可以交流的除了同樣孤絕的靈魂,大抵也沒有什麼別的了。
“說來慚愧,姜皎是因為杜陵野老不願做官進宮求人去了。”杜甫嘴上說著慚愧,心裡卻坦蕩蕩的,這等朋友的情誼,他還是受得起的。
要找的人不在,就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了。千尋一言不發,轉身想要離開。可空靈的腳步卻被一個渴盼的聲音阻擋了下來:“太平,太平。不要走,摩詰在這兒等得好苦。”
望著被痛苦折磨至神志恍惚的蒼老詩人,千尋走了過去,把自己尖翹的臉抵在近如咫尺的地方,冰冷的鼻息撲向褶皺的面龐,手指拎起沉香木製的佛珠,冷漠地說:“她是不是死了,要不然就是跟別的男人跑了?”
“千尋!”杜甫急喝道。
千尋沒有理會,接著冷語:“快去唸你的佛吧!他能拯救你!他會告訴你什麼放下執著、心中無色的鬼話!他會躲在冰冷的雕像後面,笑看所有的世人!”說完,手指稍一用力,沉香木佛珠散亂一地,滾落無蹤。
去他的千色佛陀!從今天開始,千尋再不會為了找尋他耗費心力。這個人,或許根本就是上天跟她開的玩笑,這個人,或許根本就不存在。
“轉告姜皎,這幾天有時間的話到西市找一個叫‘拜占庭’的藝妓館,千尋隨時恭候。”
一行四人很快便離開了陋室,只留下了仿若夢醒的王維和那滿院的輕煙。
“摩詰兄,千尋她……”杜甫輕嚅道。
“我懂。這丫頭,年紀輕輕的,竟也跟我們這些不中用的老骨頭一般,蒼老、孤零。眉宇間,倒真是跟太平有些相似,二十歲的年紀,兩百年的心境。”王維說完,悵然一笑,繼續撫著殘破的古琴。
興慶殿。
此刻天色已近黃昏,長達一天的商業談判終於以回紇的勝利而告終。
玄宗皇帝老了,多用些上等絲綢換回紇的戰馬他倒是不會說什麼,可要是真讓回紇跟吐蕃建立了經濟往來,這皇帝的怒氣可就不好平復了。楊國忠伴君多年,這點把握還是有的。錢,國家的,多花點,自己在皇帝面前好交差,說起來,倒也不算什麼。
只是他堂堂一國的宰相,今天在回紇王子的面前也太過卑微了。這個年輕的王子,談起國事來竟是進退自如、毫不相讓,唐朝未來有這樣一個鄰國國王,可不是個好訊息。
頻伽心情愉快,左擁右攬著身邊的侍女,王子的模樣擺得很足。斜眸望一眼渲染天際的落霞晚色,心裡不由得在想:千尋在幹什麼?
怔忡之間,嬌巧瘦弱的身影躍入眼簾,永樂,正在用那雙靈動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她的一對烏黑閃亮一動不動地望著頻伽的湛藍眼眸,張嘴卻向一旁問道:“宰相大人,你們的大事商量完了嗎?”
楊國忠悻悻地說:“倒是商議完了,不過……”
“商議完了便好。”永樂快樂地伸出瘦小微黃的手臂,“頻伽哥哥,我帶你去個好去處。”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起了頻伽的手,向殿門外跑去。
長安西市。
“這就是你看中的鋪子?”千尋駐足在一個門庭寬闊、落有塵埃的破舊院落前,問向身邊的黛螺。
“嗯,怎麼樣?”
千尋出神地望著鋪子前曠闊的長廊,長廊裡佇立的四根斑駁廊柱,還有已經蒙上灰塵和蜘蛛網的窗戶和門闕,唇畔間溢起了一陣似有若無的滿意微笑。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用很小的聲音說道:“跟我想要的一樣。”
緩步走上臺階,伸出手,推開陳朽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