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極痛心疾首的表情來:“誰知道不被人體量,倒反傷了自家名譽!若叫老爺知道,必又以為我自為私房,失了大體。所以說,當家是難為的!”
說著潸然淚下,斷然一付受盡了委屈,不被人理解的賢妻良母模樣。
金珠翠玉少不得趕緊上來勸說,祈鸞也送上拭淚的帕子,祈男更在話裡話外安慰對方,女兒會盡力的,銀子也會滾滾而來的,太太又何必操慮?將來自有光明錢景。
唯有祈男的話是最貼了太太的心,因此很快太太就收了淚,從正榻上起來說進裡間理妝,招手又將祈男叫了進來。
“你可想好了?”太太一邊從金珠手裡水盆中淨面,一面問著祈男:“下一幅要做些什麼?”
祈男本來沒想到,不過抬頭見窗紙上投進幾桿鳳尾竹疏影,槎椏舒長,幽靜清寂,倒好看得緊,隨口便道:“園子裡竹子多,女兒覺得弄幅竹前疏影倒是不壞。”
太太的手空中頓了一頓,臉上露出沉思的神情:“嗯,”半晌開了金口:“這個主意不壞,一向附庸風雅之人最喜竹子,真弄出來,想必有不少人喜歡。”
其實太太對藝術這方面可謂是一竅不通,因此剛才口中附庸風雅四個字,送給她自己倒最合適,不過也因此她才最明白市場需要,因為往往能出到最高價者,一般也就是人云亦云,半懂不懂的人。
祈男將太太糊弄過去,便趁機在裡間走來走去,看看擺設,見香几上:左邊擺了一枝碎磁古瓶,海梅管子,黑漆方几,瓶內插了十多支五色虞美人;右邊擺的是大理石插牌;中間擺了一架大洋自鳴鐘,一對鉤金玉帶圍,琉璃罩住。
祈男看那琉璃罩十分漂亮,便伸頭過去細看,不想背後被人偷拉了一把,回頭去看,原來是玉梭。
“小姐,快看翠玉身上那件芙蓉色雞心領直身褙子!”玉梭將聲音壓得小小的。
☆、第百四章 花廳
祈男不必看,只聽她這樣說便心裡有數了:“是五姨娘的麼?”
玉梭微微點頭:“那花樣子外頭哪有?都是貢品!”
祈男冷笑:“且留著她,你替我記下這筆!”
正說到這裡,太太叫了:“男兒你看什麼呢?過來,我跟你說話!”
祈男只得慢吞吞走到太太面前,太太整妝已畢,從鏡前回過身來:“今兒可來了不少人,凡城裡有頭有面的貴婦幾乎我都請來了,你一會自己留神,雖說還有幾年,可若按訂來說,也算合適了!”
祈男是聽見這話就煩,口中含糊地應了一聲,太太自為是給了一個甜頭,滿意地從凳子上起來,撇開金珠,直接扶住了祈男的手:
“你好生弄那些東西,”太太湊到她耳邊,低低地道:“將來虧不了你,你只看二丫頭,就是現成的樣兒!”
不知是太太身上濃厚的玫瑰香氣,燻得祈男中人慾嘔,還是太太的話太叫人肉麻,祈男一陣噁心,忙讓開些應道:“太太放心,我知道。”
太太笑眯眯地挽起祈男的手,二人並肩來到外間。
小姐們大氣不敢出地看著太太出來,並簡直不敢相信太太會與祈男如此親熱,就連祈鸞都有些疑惑,眉心慢慢凝緊,攏起了幾縷若有所思的皺痕。
祈男自然看得出來,心下有些不安,她就怕太太這樣,如此一來,自己又如前一樣,因過得太好,便成了家裡眾人的靶子了。
也正因此,祈男才於剛才開口救了祈纓,樹敵不如交友,這是長久不變的道理。
匆匆嚥下早飯後,太太吩咐:“咱們去花廳看看。走走消食,也好提早打點!”
小姐們都說好,太太便問祈凌:“你姨娘今兒可過來伺候?今兒人多,少她可不中用!雖說七少爺還有些不太好過。可有養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