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和內閣中的老臣,多有看不慣五公主跋扈之人,其家中也不乏被五公主「照顧」過的小輩,這些人俱出列道:「望陛下秉公處理。」
引來這麼大的陣仗,五公主本是想讓尹洛依出醜,再也沒法見人。卻不想天道迴圈,一切自有因果。
「來人。」帝王無視皇后哀求的神色,漠然道,「五公主德行有虧,送去雲月庵思過。」
五公主還在罵罵咧咧,但禁軍個個孔武有力,那點掙扎的力道並不能改變什麼。
即使是公主,命運還是在帝王的一念之間。
尹洛依握緊手指,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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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光芒被雲層遮擋,沒過多大一會兒,天上竟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十五的圓月徹底看不見了。
皇宮裡到處都是金碧輝煌,在一處偏僻的宮室,有名只著單薄寢衣的男子,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男子身上的錦衣破舊,藏青色的顏色,已經洗得發白,袖口處還有幾道劃痕。
忽的起風了,院子裡的枯枝被撩得沙沙作響,這宮殿的位置荒涼,竟是連半隻鳥雀的叫聲都沒有。
雨依舊下著,不顧不斷下落的雨滴,男子依舊端坐在石凳上一動未動。
揭開壇口的封口,抱起酒罈,男子猛地喝了一口。
冰涼的液體順著嘴角溢下,順著脖頸躺到領子裡頭,微涼的雨絲還在不斷的往身上打。他一時之間竟分不出,到底是酒液更涼一些,還是雨絲更涼一些。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有什麼想要的直說就是,本皇子一高興,指不定就答應了你的要求。」酒入喉頭,借著這股子酒勁,男子的膽子比平日大了些,語氣顯得有些輕佻。
賀蘭衛縱身一躍,漆黑的衣袍在這昏暗的環境裡,似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他的視線落在七皇子手裡抱著的酒罈上時頓了頓,心裡生出一種煩躁的情緒,眉頭跟著緊緊的皺在一起。
「喝酒傷身,七皇子年紀尚小,怎麼也好這杯中之物?」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賀蘭衛問道。
「也。」七皇子注視著手裡的酒罈子,喃喃聲在雨中顯得不那麼真切,「古人說『舉杯消愁』。喝的大醉,人事不醒的去床上躺上一回,一切煩惱自丟擲腦後。」
七皇子輕輕嗤笑了一聲,不知是在嘲諷自個,還是在嘲諷賀蘭衛:「怎麼,春風得意的賀蘭大人,如今也有失意之時。」
賀蘭衛踩著滿地的雨水,緩步走了過來,他也不嫌棄滿凳子的濕濡,就這麼直接坐了下來,嘆息道:「眾生皆苦,殿下天潢貴胄都是如此,我這種凡人又怎麼免俗。」
七皇子又悶了一口酒水,隨意的把酒罈子裡放在桌上,他歪頭看過來,對上賀蘭衛黝黑的眼眸,輕笑著問道:「賀蘭大人深夜造訪,該不會是為了與我這沒甚存在感的皇子閒話?」
雨越來越大了。
賀蘭衛眼前全是氤氳的水霧,他胡亂在眼前抹了一把,聲音似從遙遠的天際傳來,虛無而又飄渺:「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日子不好過吧,沒有人一出生就註定要比旁人過得好,殿下也是皇子,又怎甘心屈居於他人之下。」
「賀蘭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七皇子放下了酒罈,就著濕透的袖子在下巴上抹了一把,在這凌厲的小雨中,他笑的放肆。
酣暢的笑意連滴滴嗒嗒的雨聲也蓋不住,他周身被雨水澆得透涼,但他心裡卻無比的痛快。他指著賀蘭衛,冷言質問道:「那無上的權力有誰不愛,太子、我那其他幾位兄長,甚至是賀蘭大人背後之人,想必都在肖想這個位置吧。」
「你們也不必記住我的恩情,今夜之事,不是我不是為了旁的什麼人。只是為了我自己,為了給自己出一口氣。」褪去偽裝的軟弱,少年一身桀驁,隨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