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禮拜,只有七天,如果要上街,天天有得去,然而又有什麼意義?”
喜寶 五 喜寶 五(22)
“你可以選擇一個丈夫。”辛普森提醒。
“呵哈!”我說。丈夫。
辛普森說:“真正知你冷暖的,不過是你的終身伴侶,你的丈夫。”她把這兩句話說得似醒世恆言。我不出聲。
“現在當然有人關心你,就算你病,也還有大把人送玫瑰花,在這十五年內是不愁的,但十五年後怎麼辦?”辛普森振振有辭,臉上的皺紋都跳躍起來。
“十五年後?”我微笑,“我早死了。”幸虧人都會死。
“姜小姐,事情很難講,說不定你活到八十歲。”她像是恐嚇我。
“八十歲?即使我嫁了人,我的伴侶也死了。”我仍然微笑。
“你會寂寞的。”她拿這句話作終結語。
“我‘會’寂寞?”我笑問:“是什麼令你覺得我現在不寂寞?我都習慣了。”
“寂寞是永遠不會習慣的。”辛普森惋惜的說:“你還年輕,姜小姐。”
我點點頭。我明白。但我的價錢已經被勖存姿抬高了,廉價貨的銷路永遠好過名貴貨,女人也是貨色,而且是朝晚價錢不同的貨色,現在有誰敢出來認作我的買主?
勖太太說:“喜寶,你還年輕,相信勖先生也希望你獲得個好歸宿。如果你有理想的物件,沒有必要為他守著。”
我覺得他們都很關心我。我可以開始我的新生嗎?並不能。在過去五年內發生的事太多,我無法平復下來過正常的日子。勖存姿永遠不會離開,他就在我身邊,我說過,我時常聽到他的咳嗽聲。
最近我約會的是個年輕大律師,我很做作地穿最好的衣裳,化最明豔的妝,並且謹慎地說話,希望可以博得他的歡心,大家做個朋友。有時候我很聽從別人的意見。
但是他與所有在香港中環出入的男人一樣,算盤精刮到絕頂,兩次約會之後,便開始研究我的底細,他像所有香港人,在世俗的瑣事上計較,怕吃虧,永遠不用雙眼梘物,喜歡挖他人的私隱,他不相信他看見的一切。
他問我:“你家中很有錢?”錢對他彷彿很重要。
“很。”我並沒有誇張。
“是父親的遺產?”他又問。
“是。”我答。我已經厭倦了。如此你虞我詐要鬥到幾時呢?勖存姿對我的付出是毫無猶疑,不計犧牲的。
感情本是奢侈品,我盼望得到的是並不是這些人可以給我的。
我請他到我家來,向他說明,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一般女人身邊多如此一個人管接管送,是不錯的,但我是姜喜寶,現在的姜喜寶走到公眾場所去,隨時會引起一陣喁喁竊語。一個女人身邊有錢,態度與氣派永遠高貴,我不需要再見他,我討厭他,我討厭一般男人。
我領他走遍我的住宅,最後腳步停在書房。
他看見一疊疊的直版現鈔,眼睛發亮,失聲問:“這是什麼?”
“鈔票。”我簡單的答。
“為什麼兌那麼多的鈔票放家裡?”他駭然。
“我喜歡,我有很多鈔票。”我淡淡說。他轉過頭來看著我,臉上悔意濃厚,我忽然想到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之後的李生,這位大律師的表情,不會比李生的面孔好看多少。
我說:“原本我可以資助你開一間律師行,對我來說,屬輕而易舉的事。原本憑你的才能,憑我的資產,做什麼都不難。你沒想到吧?現在都完了。因為你問得太多,付出太少。”
他低下頭,不響。我說:“再見。”
女傭人替他把一道道門開啟,讓他出去。這是給斤斤計較的人一個教訓。
他走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