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軀自那日起便莫名地一天天虛弱下去，雖然一開始妘寧還乘機將自己被報復過的東西償還給她，到了後來幾日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妘寧本以為，莫伽妮所說的很快，是指幾年。
卻未曾想到，原來是幾月。
她記憶中的幼年都是在這個女人的身旁度過的，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那時是真的嬌寵著捧著她，好似並未讓她受過什麼委屈。
以至於這人被自己騙過去了，真的喜愛上自己之後，素來高傲、勤於政務的女王都不再熬夜處置那些王國的事務，而是每夜摟著她，輕聲哄著為她讀誦各種詩歌故事，直至她熟睡入眠。
日復一日，從未缺席。
多麼狡猾啊。
在離開這人之後大把大把時間都無法入眠的妘寧如此憤怒而無力。
她好像真的被寵壞了。
娶莫伽妮做王后，回到了曾經的國度，每夜中都彷彿回到了從前。
難得的舒適安眠。
已經在她的生命都不知不覺地烙下了印記的女人，如今，要死了。
「……這就是你給我的報復？」
新任的女王穿著華貴的銀裙，坐在床邊蹙眉看著那床上已經憔悴瘦弱的人，輕嘆了聲，抬起指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床上的女人呢，聞言卻是笑了，鋒利的眉間如今縈繞著濃濃的病氣，可她卻難得笑得這般歡喜。
胸腔湧上的笑意卻讓她猛然蹙了眉，劇烈咳嗽起來。
妘寧皺眉瞧著，抿了抿唇瓣，還是伸手將人攬進了懷中，撫了撫她的背，給她餵了杯水。
「你喜歡我了。」
女人抓著她的手腕，就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喜愛的糖果般欣喜。
「都什麼時候了，為何還計較著這些？」
妘寧有些煩躁，輕輕一動便掙開了她的指尖。
「……你的喜愛，重愈我的生命。」
我本就為你而生。
女人愣怔地看了眼自己的指尖，眸色有些黯然下去了。
「你在乎我的，不是嗎？」
她很是肯定。
「這是喜歡嗎？」
妘寧垂眸瞧著她的神色，忍不住反駁，或者說，是反問。
喜愛到底是什麼？
「喜歡便是想要與那人永遠在一起，只要在一起便會感覺愉悅與快樂……」
「……在乎，也是一種喜歡。」
莫伽妮抬眸，緊盯著她，唇邊又淺淺綻放了一抹微笑。
她看起來有些費力地抬起指尖，撫摸著她的小公主的眉眼，一寸寸，都似要記到心裡去一般。
「我很高興。」
高興到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嗎？
妘寧閉了閉眸，無法理解，輕輕推開了她，甩袖轉身走了。
「不可理喻！」
她輕斥道。
可聽入耳中，卻又多了兩分慌張的無措。
而那遭受訓斥的人呢，卻在半撐著身子，低低地笑了。
快了。
不過幾日，莫伽妮死去了。
縱然依舊憔悴了許多，卻依舊不損她半分冷艷。
正如她此時闔著眸子，看起來宛如是正在安穩地入眠。
可她確實已經死了。
如此迅速。
妘寧站在床邊看來許久，面無表情，以至於眉眼中都顯出幾分冷血與薄情來了。
「好生安葬。」
這是她為她的王后處理的後事。
一旁的侍女們輕聲應了，動作很是迅速地便收拾處理好了現場，甚至為這間宮殿都重新佈置好了床褥和簾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