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部劇烈地收縮痙攣,身體也止不住的抽搐。
疼得徹骨,疼到麻木。
眼看著馬桶裡的汙物緩緩地被血色的液體浸染,葉向晚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身體明明是熱的,但卻覺得無比寒冷,她緊抓著手臂,卻無法阻止體溫的流逝。
如一片秋葉,凋零落地。葉向晚緩緩地倒在光潔地大理石地板上,漸漸失去了知覺。
*
迷糊之中,有一雙溫熱的大掌蓋在她的額頭上。
那樣的溫柔,小心翼翼,就像她是某樣珍寶,稍一用力就會被弄碎。
耳邊有醫生徐徐地叮囑,“……這次是胃潰瘍,下次或許就是胃穿孔,身體這麼差,還要學人拼酒,等她醒來你一定要好好勸勸她,她的身體真的經不起這麼折騰……”
有回答,醫生的話就像是沉在水中的石塊,連一個漣漪也沒有驚動。
過了不知多久,才有一聲低沉得幾乎聽不清的嘆息聲響起。
葉向晚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紫藍色的天空上,掛著幾顆寂寥的孤星,一閃一閃地向她眨著眼睛。
她輕輕發出一聲呻,吟,頭疼得幾乎要裂開,是宿醉最明顯的表現。
手背上插著銀色的針頭,晶瑩的點滴順著柔軟的塑膠管,一直連到她的血脈之中。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到醫院幾次了?是為了以後長期鬥爭做準備麼?
自嘲地笑了笑,轉過頭,不期然,與一雙深邃的眸子對在一起。
楚狄眼中佈滿了血絲,一看就是一晚沒睡。
他坐在床頭,雙手十指交插握在一起,他的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麼極複雜棘手的事情,讓一貫冷酷冷靜的他,都有些焦躁。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平靜地與對方對視。
良久,葉向晚才沙啞著嗓子開口道。“楚狄,我懷孕了。”
沒有激動,沒有埋怨,更沒有歡喜。從她淡然平靜地聲音之中,楚狄聽不到半點情緒。
她就像是陳述著別人的事情一樣,告訴他,她有了他的孩子。
他們的孩子。
註定不能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孩子。
“我知道。”楚狄深吸口氣,將煩躁的情緒壓了下去。“醫生已經檢查出來了。你打算要多少?”
他拿出支票本,翻開封頁,手中的筆只等著葉向晚開口,就會填上一個讓她滿意的數字。
她想要多少?葉向晚無聲地問著自己,為什麼明明是盛夏,但她卻冰冷就像是躺在雪地裡。撲天蓋地看不見地雪花,將她密密實實地蓋了起來,讓她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度。
這條生命,以及承載著這個生命的她,到底能值多少錢?
見她久久不答,楚狄乾脆不再等待。他飛快地在支票右下角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扯下一張空白支票,甩到被子上,“數目你隨便填,只要你早點把他解決掉就可以。”
薄薄的一張紙,卻像是有千萬斤重,要活活地把她壓死。葉向晚望著病房雪白的屋頂,那裡有一隻小小的蛾,它奮不顧身的向著頂上的一盞日光燈撲去,寧死不悔。
他們每一個,都以為她可以用錢收賣,不管什麼她可以出賣,是!她是可以!和他們這些高高在上,輕易就能把別人的生活和命運玩弄於鼓掌之中的人來說,她實在太卑微了,卑微到他們根本就不拿她當一回事,以為就算是被輾死了,她也不會發出一聲哀號。
可是他們忘記了,她也是人,她也有感覺,在別人將她逼到絕境的時候,她也會反抗!
將支票狠狠地捏在掌中,葉向晚微微笑道,“楚狄,你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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