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荷葉盤上的青提尚垂著幾滴清露,淡淡檀香裹挾著清新果氣,讓原本浮躁的內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熹貴妃去了護甲,撐著額角垂眸深思。
弘曆也不敢多言,兀自坐在一旁。
只是他實在不知,熹娘娘為何還要讓他納青櫻入府。
“你可知你皇阿瑪心中一直對先皇后純元念念不忘?”熹貴妃苦笑一聲,思緒迴轉,竟想到曾經。一句“縱得莞莞,莞莞類卿”打破了她少女時期所有對愛的美好幻想;而帝王一怒之下將她全家發配寧古塔,更是讓她身為子女心痛萬分。
縱使熹妃回宮,榮耀萬丈,可卻難以療愈曾經的傷痛。
覆水難收,破鏡重圓,不過是為了旁的目的,每日笑臉演下去罷了。
“兒子只知一二。”弘曆不敢多言。
當年莞娘娘離宮修行之事,哪怕他遠在圓明園,亦是聽到不少傳聞,雖不真切,卻也知與純元皇后有所關係。
如今舊事重提,弘曆也不欲多說,恐勾起往事,再惹甄嬛傷心。
甄嬛見他如此,也欣慰道:“你不必怕我傷心,已經過去了,額娘並不放在心上。純元皇后良善,乃是後宮皆知。她於你皇阿瑪,更是皎若雲中月,此生再難得。你皇阿瑪不免心中時時緬懷掛念。”
“額娘想著,青櫻格格與你有情,你聽額孃的話選了琅嬅和曦月自是再好不過。”甄嬛道:“如今皇后倒臺,烏拉那拉氏也日漸衰敗,族中子女婚嫁之事怕是難了。更不提青櫻格格接連兩次選秀未中,三阿哥那次更是當眾出醜,惹人議論。她與你素有青梅竹馬之情,你乾脆將她納入府中,只做個格格也罷,既全了你二人之情,也讓她後半生有個依靠。”
“此其一。”甄嬛又說:“其二則是你皇阿瑪顧念舊情,雖說他今日雷霆大怒。可青櫻格格說到底也是純元皇后的親侄女,若日後陛下再念舊情,恐怪你今日薄情,棄青櫻於不顧。如今朝中皇子唯你一人可堪大任,你皇阿瑪若多疑幾分,額娘只怕他將三阿哥之事也扯上你,那就不妙了。”
“額娘這後半生,可指望著你了。”
甄嬛抬盞喝茶,掩住嘴角冷笑。
與子罵父,有悖人倫。皇帝說情,總念著昔日真愛不放,可若真愛,何不空置後宮只記純元一人。花兒一般的美人流水似的入了宮,卻還不是香消玉殞,終成枯骨。
皇帝唸了念,也就過了。昔日盛極一時的華妃如此,眉姐姐也是這般,純元又有何不同。不過是皇帝來裝深情的工具罷了。
更不說皇帝生性多疑,若真惹他猜忌,左不過一條白綾,下去了還全上熹貴妃與陛下恩愛情深之名。
弘曆心中感動,他跪在熹貴妃身前,如單純稚子般環抱住熹貴妃的膝蓋,道:“額娘為兒子好,兒子都知道。數年前在圓明園唯有您為我送來解暑的百合湯,更是教會兒子人貴自重。您對兒子的情誼,兒子永世不忘。”
“兒子年幼知結草銜環報您恩德,今日更不敢忘,定傾盡全力對您好。”
弘曆心中千迴百轉,面上卻仍真摯情深:“只是額娘不必如此,您還有六弟,兒子只願和六弟一起,好好侍奉您。”
甄嬛笑道:“你六弟還小,能指什麼事?他更是個不著調的孩子,只天天跟著師傅們玩罷了。再說,額娘更希望以後他能有你安排才是。到時弘曆可得好好思索,可不能慣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見弘曆試探,甄嬛也只覺好笑,卻不惱怒。
皇權之爭,本就殘酷,若是弘曆滿心信任,不聞不問,她才要思慮弘曆是否能夠託付。
她既打定主意扶持弘曆,不如現在就將話說開,免得日後兩相猜忌,惹得大家都不快。
再者弘曕本就不是雍正之子,甄嬛也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