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想在回來的路上,突然的天降甘霖。
隨行的人也沒有攜帶雨具,當時行到的地界,也是十分偏僻之所在,曹修見這雨勢不小,只能就近在半山上的八角亭避雨。
靜等著雨勢小些再設它法了,豈料這無奈之舉。卻意外的讓曹修看到了往日看不到的景色。感受到了平常感受不到的心情。
他選擇避雨的這座八角亭。修在半山的中間,視野極為開闊,正好對著一汪碧水的西南角。
因著這地方偏僻,因此明安侯府的下人們,大概是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到這裡,湖角的一大片蓮葉,已經幹黃枯萎,這雨滴灑下來。甚至能將其打斷,倒落在湖面上。
曹修看著這滿眼的殘枝斷梗,間或有一二個不得不在此時出來辦差的小丫頭,她們的身份低下,那裡敢像自己一般,光明正大的,坐在亭中躲雨?
唯恐是辦差不及時,被媽媽和姐姐們責罵,只得是冒雨前行,看著小丫頭瑟縮著身子。用手擋著頭,以袖遮頂頂蹣跚而過。一股子少有的淒涼之情,穆然的湧上了曹修的心頭。
自己家一向是繁華簇錦,就算是寒冬臘月,觸目能及之所,也總是讓人覺得暖融融的,他還真是沒有想到,在自家的院子裡,也能有如此蕭瑟荒涼,讓人感慨的一幕出現。
他當時身上雖然穿著披風,可還是覺著全身不由自主的發寒,因著此情此景,卻是將思緒飄的更遠了些。
直到這會,曹修似乎還能感覺到,那由心而發的寒意來,初冬,初冬,這不只是一個季節的名稱,也能和人的心情思緒連線到一起。
自家現在繁華,又能保持多久?一年?十年?一世?兩世?
俗話說的好,花無百日紅,自家終究有一天,也是要隕落的。
後世的事情曹修自嘆是管不著的,可是現下卻有能做之事,那就是盡全力來保護自己的家安好,自己的家人喜樂。
而自己眼前的這兩位貴人,也許是自家的指路明燈,抑或是焚燬家園的火把。
但是不管是指路明燈也好,毀家滅室的火把也罷,曹修都覺得值得一試,相對於總是前思後想的顧慮,他更傾向於全力一搏,不要給自己的生命留下遺憾。
想到這裡,曹修的心中格局已定,他面上浮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一手拉著寬大的衣袖,一手拿起案上的嵌玳瑁雲母的宣筆,沾上僮兒磨好的墨汁。
信心十足的在面前雪白,又泛著淡淡蘭花香味的宣紙上,落下了關鍵性的第一筆。
從曹修落下第一筆開始,他的身邊就開始有人陸續的走過來觀看,因著不能影響到曹修的心境,大家都很自覺的站的較遠。
第一個過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崔長健,他可也是被分派了任務的,既然是要配合著曹修的畫作來賦詩一首,那麼自然是要先看著這位到底要畫些什麼了。
此時,這倆針鋒相對之人,是被拴在一起的兩隻螞蚱,誰也跑不了,那一個發揮得不好,都是個丟人現眼,他那裡敢掉以輕心?
從曹修落筆,到湖面上的最後一滴飄飄灑灑的雨滴,崔長健全都人真的看著,將整幅畫作都鐫刻在心底。
這一副畫作,曹修攏共用了半個時辰,簡直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就連對曹修一向有看法的崔長健,也不能不讚嘆,這位便宜表弟,果真是有兩把刷子的。
眼前這幅畫,還是曹修以往慣用的風格,只是黑墨並無它色。
畫面上是一座半山八角亭的一角,遠處是飄搖的雨幕,還有那枯黃脆裂的殘荷,鵝卵小徑上寒風陣陣,吹的過路的小丫鬟,瑟縮著身子,好不可憐。
她那纖弱的身子,還有那勉強遮擋在頭頂的衣袖,再加上蹣跚的腳步,處處都透漏出一股子清冷孤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