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玄不解,“可是,鏡中之象不是透過外物映照出來的嗎?那這些外物又代表什麼?”
莊周回答:“外物代表我們的心念,我們的心念能夠在剎那間創造出天地萬物。”
莊玄驚訝不已,“心念如何能夠造物?”
莊周回答:“若是爹能夠進入神氣相合的狀態,自然就會明白心念為什麼能夠造物了。實在不明白,便參考晚上做的夢,夢其實就是透過心念創造出來的。”
莊玄震驚不已,“太不可思議了!如此說來,天地萬物真的如同夢境般虛幻?”
莊周點頭,“是的,我們所看到的一切其實就如同夢境般虛幻。我們的生命本質超越了身體,是那不死不生的道,只要認清這一點,並安住於道中,人生便再無煩惱。”
莊玄問:“那我們應該如何對待自己的人生?即便我們是不死不生的道,我們依然要吃喝拉撒睡,我們依然要養家餬口,依然要為生老病死的問題而煩惱。我們總不能大喊一聲,我是道,世間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然後便撒手不理世間事了吧?”
莊周回答:“不是這樣的,我們修道走的是中正之道,也就是不偏不倚之道。我們不需要拋棄任何外物,只需要順其自然地生活就好。也就是說,我們該成家就成家,該勞作就勞作,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就睡覺,該看大夫就看大夫。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不再把外在發生的一切當真,心不再隨境轉,只是安住於道中,靜靜地享受道的平安和自由。”
莊玄道:“老子說過,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意思不就是說,我們應當捨棄一切外物嗎?”
莊周搖了搖頭,“不是的,老子只是讓我們不要過分地去追逐外物,並不是讓我們捨棄一切外物。由於當時的王孫貴族過分地追逐物質享受,以至於做出傷害他人的事情,所以老子才這麼說的。無論什麼事情,走向極端必然都是錯誤的。人若是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連最基本的慾望也不能滿足,那生命不就徹底僵化了嗎?過分地追逐外物是一個極端,過分地排斥外物又是另一個極端,此兩者皆已經偏離了道。我們過分地追逐外物,內心一定不舒服,過分地排斥外物,內心一定也不舒服。只要我們感到不舒服,就證明已經偏離道了。我們若是處在道中,內心一定是最舒服的。所以,我們不能過分地追逐外物,也不能過分地排斥外物。餓了就吃東西,渴了就喝水,困了就睡覺,身體該滿足的慾望還是得滿足,只要不是過分地滿足就行了。道永遠處在中間,它不偏也不倚。過分地追逐外物以及過分地排斥外物都是在走極端路線,都是在遠離道。修道的重點是一心一意地專注於道,而不是讓人去排斥外物。只要自己的心能夠一直專注於道,一直處在無為的心境中,做與不做其實都無傷大雅。”
經過莊周的解釋,莊玄豁然開朗,“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難怪我這些年活得那麼痛苦,原來是因為過分追逐外物導致的。這些年來,我的心裡老想著錢,老想著復興莊家,心嚴重地偏離了大道,所以才會那麼苦。”
莊周認同道:“是啊,只要人心中沒有道,基本都會偏離道,而偏離道的後果就是受苦。世人不知道道為何物,不懂得剋制自己的慾望,總是過分地去追逐外物,才使得天下會有如此多的矛盾和衝突。”
莊玄問道:“如此說來,修道根本不需要放棄任何外物,只需要走中道就行了,對嗎?”
莊周回答:“是的,道本自具足,我們既不需要透過獲得某物來成道,也不需要透過放棄某物來成道。我們只需要承認自己就是道,然後安住於道中不再出來即可。”
莊玄心有不解,“可是,你們道家不是說為道日損嗎?為道日損不就是捨棄一切外物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