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紹陵笑,道:「那我就放肆了。」
那彎弓搭箭的動作沒人看得清,箭就已經倏地離了指。雪亮的鋒尖嘯劈塵埃,竟穿了城上正春風得意的葛邏犴頭上高髻!那珠冠脆聲掉落,箭已深釘在他身後的石牆上。
葛邏犴散發身歪,喊叫都沒來得及,已經面色慘澹。
扈紹陵再次飛速松指,這一次直取那繡著方正葛字的旗。鋒刃帶著箭身穿過旗杆,穩穩停在當中。城樓上諸位都側頭去看,還不等驚訝出聲,下邊兒便又是一箭,而這一次竟劈開先前那支的箭羽,取而代之。
旗杆不過是木頭,經不住這麼兩下。護城軍還沒來得及跑到近前,那大旗便側倒下去,直砸向葛邏犴。
近衛門一擁而上,抬臂架住木桿。精美的旗幟失了招搖的高度,被風一卷,僅僅淪為擋人視線的布料。女牆上驚慌一片,護城軍的頭領還算鎮定,大喝一聲:「弓\弩手!」
連弩一溜串地上了箭,卻發現原本站在城下的厲阿吉和他的兵都不見了。才爬起來的葛邏犴在城垛後面冒了頭,看著已抽身往回去的扈紹陵,身還顫顫巍巍,一邊喊道:「緩兵之計……媽的!這是他們的緩兵之計!」
弓\弩當即被拉滿,如雨的長箭劃過被風沙籠得暗淡的半空。扈紹陵攜弓後撤,尖利的箭鋒就釘在腳邊。他片刻不停,幾瞬而已,就已經快要趕上前方的厲阿吉。這是玄疆斥候踩沙疾行的本事,再強勁的弓\弩也難以近身。
葛邏犴早被攙起來了,用力拍著城垛。那商人的笑面終於被抹去、他啐了口唾沫,罵道:「操!」
厲阿吉與扈紹陵不敢停下,直到能隱隱看到庫洪山時才停下。焦黑連綿的山脈切割白日,由遠至近地給他們投下片陰影。
厲阿吉和扈紹陵尋了處巨巖,站在底下的凹陷裡,離隊伍有些距離。這會兒出了太陽,袖筒不十分需要了,厲阿吉索性扯下來擦汗。
扈紹陵撥著自己剩餘的長箭,數了數,將弓揹回背上。
厲阿吉道:「他竟有那麼多弓\弩。」
扈紹陵應聲,猜測道:「西戎人給的?」
「那些護城軍都是出身玄疆軍的,都能打。」厲阿吉回憶,道,「葛邏犴這是要帶著沙依巴克做西戎人的前線。」
「死心了?」扈紹陵斜睨厲阿吉一眼。
厲阿吉沉默了半晌,道:「死心了。」
「你與葛老爺早就已經分途,」扈紹陵背靠著岩石站立,雙臂抱在胸前,語重心長道,「倒不如早些認清,也好早做打算。」
「沒什麼打算可做,」厲阿吉用袖子擦拭著刀鞘上的灰塵,「下次見面便是敵人。」
扈紹陵點頭,道:「你還是念舊啊。」他摸了把脖子,領子裡都是細沙,「當年岑源崧手下那麼多將領都逃的逃散的散,就剩個你,頂多再加個我,到處召集舊部,小小破敗的狄城一守就是三年。我們在等什麼?和誰一戰?如今小公子回來了還好,不然真不知這三年是如何過的。」
厲阿吉點頭,道:「小公子還是有膽識的,也沒忘記自己的身份。我們——」
他驀然閉口,因扈紹陵豎起根手指,長弓已經握在手中。
厲阿吉立刻滑步,身貼石壁。
片刻後從他們頭頂的巨巖上翻身下來個人,一身輕裝,是大乘服飾,可頭上扎的是西戎人慣用的繡花巾。他腰間帶著短刀,落下來時無聲無息,顯然是習慣了行走沙地。
這人沒看見厲阿吉和扈紹陵,起身想走。扈紹陵抬手,是「請」的意思,厲阿吉當即動作,刀鋒從背後架上了這人的脖子。
「別動。」厲阿吉用西戎話道。
那人一動不動,手緩慢地摸向腰間刀柄,卻被扈紹陵的弓攔住了。扈紹陵繞到他面前,一把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