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他看了一眼炭火銅盆中通紅的鐵條,腦門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想說幾句場面話,可是長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哈來。還是朱運才嘿嘿笑道:
“甄侍郎來的正當其時!這姓範的嘴硬,朱某特地叫你來,對他的口供做一下補充。”
原來範大龍對所有涉及熊明遇的事一概閉口不言,也許心裡還存著些許,熊尚書能為他說幾句好話,施以援手的幻想吧。但是,範大龍卻不知道,朱運才得了李信的囑託,不管他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將所有關於熊明遇參與江南織造局與浙江市舶司勾結的關鍵口供,弄到手。
都水清吏司主事趙盼作為江南織造局所出絲綢的直接經手人的確知道不少秘密,但於浙江市舶司交割勾結的卻主要是範大龍,所以取得這一部分的關鍵口供很重要。
為了摧毀範大龍最後的心理防線,範大龍將甄淑叫了過來。
“範大龍,不要再心存幻想,誰也救不得你,隱瞞對你只有壞處,而沒有好處。你看看甄侍郎,多識時務!不用本官多費唇舌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你又何必嘴硬到底,受這皮肉之苦呢?”
範大龍抬起了青腫的眼皮,瞟了站在牆根瑟瑟發抖的甄淑,張嘴就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
“姓甄的愚蠢,如果不是他,範某此刻又何至於此!”
範大龍在接受審問以後就知道了。趙盼的招供是有所保留的,但甄淑拷打自己所得到的口供,才成了能夠徹底整到自己的關鍵證據。在懊悔的同時,他恨透了甄淑的愚蠢,如果不是他,今夜此時的自己沒準還摟著小妾在睡覺呢。
眼見如此,範大龍放棄了最後的一絲抵抗,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部招了出來。
朱運才滿意的看著書辦記錄好的供詞,然後又讓範大龍簽字畫押。不過範大龍受刑過甚,已經不能自由行動,他只好親自將供詞拿到了朱運才的面前。
“早知現在,又何必做那無畏的抵抗,白白受了這些皮肉之苦!”
到了最後,朱運才對範大龍仍舊是極盡嘲諷之能事。
範大龍作為都水清吏司的司官郎中,而都水清吏司又是整個南京工部事權最重,油水最足的地方,雖然他本人官品不高,但平素裡就算是四五品的官員見了自己一樣都是客客氣氣,禮數有加,又何曾受過這等奚落與侮辱?
但是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他知道與朱運才這等酷吏硬碰硬沒有好果子吃,只能在心裡暗暗罵了幾句,然後裝作什麼都沒聽道,以沉默作為了對朱運才的回答。只朱運才偏偏不想如此輕易的放過了範大龍,一腳踹到了他的胸口上,僅輕輕一下就讓這位都水清吏司郎中摔了個仰面朝天,由於變體的傷痕使得他無力的掙扎著,就像一隻有些滑稽的烏龜,徒然的扭動著四肢和驅趕,卻無法起身。
眼見如此,甄淑生出了一絲兔死狐悲之感,同時深深的懊悔和難言的羞憤又佔據了他的所有情緒。他無法接受,是自己一手造成了自己和範大龍此刻如此悲慘的境地。
當然,也不排除朱運才僅憑藉趙盼的口供,就能順藤摸瓜將所有的案情查的一清二楚,可那又是不知多長時間以後的事了。再者,只要事情沒走到最後一步,一切都是處在可變之中的,而現在已經身陷囹圄,再想要改變也是難比登天了。
對甄淑與範大龍二人而言,這一夜充滿了痛苦、煎熬與懊悔。但對於工部尚書熊明遇來說,同樣也不輕鬆,甄淑與範大龍齊齊被應天府收監使得他再也無法安坐。
一早家丁買回了《公報》,他習慣性的拿起翻看。在南京士林上層,閱讀《公報》成為一種風氣,熊明遇也不例外。但是,他很快就被《公報》今日的頭版頭條所震驚不已。
《公報》上刊發的正是昨日甄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