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又如何,不過是一個鄉野丫頭,她如今已經入了國公府,又何必在上河村拔尖。上河村,這三個字,已經註定了那個丫頭沒什麼大造化。
或許所謂山神娘娘的傳言,真會為她帶來好運。只是頂多便和她從前一樣,能嫁個通曉文墨的夫君,便是大幸事了。
“咳咳。”
屋中傳來咳嗽聲,辛木桃翩躚轉身,目露焦急的奔了進去。
“爺爺,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辛遠望著亭亭玉立,一年大過一年的孫女兒,努力止住咳嗽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說:“桃丫頭別急,爺爺年紀大了,難免要先走一步。”
豆大的淚滴從木桃眼角滑落,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望著爺爺的衰老的模樣,此刻真情流露。
她反過手抹了把淚,哽咽著說:“爺爺,您不要離開木桃,我們就要過好日子了。我會努力的,您要看著孫女兒成為貴人。”
聞言,辛遠瞬間怔忡,他眼前彷彿浮現出當年義無反顧走出家門的兒子。
他這一生鰥寡孤獨,早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幾乎嚐盡了世情冷暖。當年,陽兒新婚之後沒多久,便義無反顧的背上行囊,要去拼就前程。
未曾料得,三年不到,便傳回了他的死訊。
古來征戰幾人還,可憐他的陽兒來馬革裹屍都難求,渺然天地間。
兒媳撇下了兩歲多點的木桃,改嫁行商的外鄉人。
他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的帶大了年幼的木桃,還要哄著她爹孃都過身了。
到底是血脈傳承,辛遠唏噓,他的孫女兒脾氣與兒子年輕時的倔強如出一轍。
他們都不甘心在小山村中度過一生,總覺得外面的世界更加遼闊,以為能博得大好前程。
“桃兒,國公府那等人家,不是我們可以肖想的。爺爺只盼你能喜樂平安,安安穩穩的度過此生。”
“爺爺,桃兒寧為鳳尾不作雞頭。”木桃倔強的說著,眸中的淚水閃爍著動人光華。
見孫女兒意已決,思及此番別後相見無期,辛遠慨然長嘆:“罷了,孩子大了終歸要飛走。桃兒,有一件事爺爺也不再瞞你了。其實你孃親並沒死,她只是改嫁了,你也別怪她,她到底還年輕。”
辛木桃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孃親竟然尚在人世,這麼多年來她曾經無數次渴望過爹孃的照拂。
別人有爹孃庇佑,她卻連墳塋都無處憑弔,她娘,還活著麼?
可她為何狠心到將她拋下,一個人遠走他鄉。
原來她是被拋棄的,木桃百味雜陳恨恨說:“爺爺,既然她拋棄了我,便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孫女兒的脾氣辛遠最瞭解,看著她驚喜過後的失落,情知她是太驕傲。
“桃兒啊,記住你娘叫馮寶珠,嫁了一戶姓劉的人家,以後再見面若是願意便叫一聲娘吧。若是不願,當是路人也好。”
辛木桃默然,終究是沒再反駁。
半響,她悶悶的說:“爺爺,等過了初一,我就要回國公府裡,家中的醫書可以讓我帶走幾本麼?”
對待唯一親人提的要求,辛遠沒絲毫猶豫,轉身到了藥房,從簡陋的書架上抽出了好幾本珍藏已久的醫書。
線裝的書封面陳舊,卻無塵埃,頁尾壓得極為平整。
辛遠鄭重的將薄薄四冊書遞給了木桃,嚴肅的交待:“醫者父母心,桃兒,爺爺行醫一輩子也沒參透書中奧義。你自幼聰明,以前不喜醫道,如今對此感興趣,一定要好好鑽研,千萬不能生出害人心思。”
土埋半截的人,辛遠雖未親歷過國公府那般宅邸的生活,也能猜出其後院定然不太平。
他不希望,一直善良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