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兩眼放光,輕快的移到了劉婆婆身旁,拽著她的袖子說:“婆婆,原來你會唱戲,唱的太好了,您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她激動的樣子,出乎了汪清直和劉金花的預料。
下九流本數賤業,戲子更是登不上臺面的東西,他們本不想在辛夷面前露出過去的事兒來。
只是這麼多年了,劉金花養成了習慣,隔段時間就會技癢來一段,這才露了相。
辛夷眼裡的崇拜做不了假,劉婆婆苦笑著,覆上她的手說:“老婆子人醜,年輕時不過佔了乾淨利落,小主子將來長大倒是個美人兒。至於這黃梅戲,說來不怕你笑話。我跟老頭子當年就是戲班子出身。”
她手中花灑不停,澆著花圃中的含苞待放的玉簪花,談起過的事兒,語氣好似前生般遙遠。
辛夷手扯著玉簪花的葉子。不依不撓的問:“您二老年輕時一定很厲害,在戲臺上風采過人。”
她誇讚的話,讓汪清直心裡的自卑散去不少。多少年了,凡是知道他們是戲子出身的人,無不對他和老伴兒加以白眼。
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他們窮苦人家出身,當初踏入這一行又豈是自己願意的。
只是人都有賤性,這一行做的久了,閒著無事。哪怕沒人看也想來一段兒。
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他和老婆子都是少年時下過苦功夫的人。
“想想當年,除了年少輕狂,戲臺上哪兒有什麼風采。幽幽怨怨。纏纏綿綿,插科打諢,不過為了博臺下人一笑。”
汪清直說的滄桑心酸,連帶著辛夷也跟著傷感了。
她何嘗不知,在這個時代,戲子身份低下不被主流社會承認。
但對於心地善良的二老,她是發自內心的崇拜著。同樣也不想他們因此而自卑。
人生在世,難免會因為所站的位置,被分作三六九等。
但是地位會改變,帝王會成為塵土,貧民也許成為富豪。唯獨有一樣,善良的靈魂。無論在什麼樣的處境下,都值得尊敬。
同時,辛夷也明白了,為何當初二老能展現出媲美奧斯卡的演技。若是戲班出身,這就不足為怪了。
二老落寞的神情。讓她感同身受,從戲臺到漂泊江湖,他們經歷的生活,也許比辛夷短短兩世更豐富。
在看盡世間永珍,飽飲人情冷暖後,還能擁有如此善良的心腸,辛夷真的很佩服他們。
同樣被劉婆婆唱腔吸引的還有路黑娃,不過他沒出屋,只是躲在一旁看著。
昨日辛夷的話,讓他激動萬分,卯足了勁兒想表現,卻不知從哪裡做起。
他害怕讓辛夷失望,也害怕做不好,失去了救妹妹的機會。
此刻的路黑娃是疑惑的,他像乞兒一樣流落過許多地方,人人都說戲子是賤業,為什麼辛夷會毫不在意。
“行行出狀元,戲唱的好也是本事,您二位就別謙虛了。”
辛夷故意笑著說,想讓二老從不愉快的回憶中擺脫出來來。
很快,她又生出了新的疑問,兩人早年是戲班子出身,那後來又經歷過什麼。
辛夷前輩子最大的遺憾莫過於,剛剛腰纏萬貫人生前景大好時,沒來的及遨遊天下,匆匆嫁了人。
從此大華國的萬里江山,無限風光,只能歆慕的看著別人去遊歷。
嫁了人後,連生意場上的事兒,她出面都少了。
生了孩子後,她的重心往歡姐兒身上偏移,海闊天空只能是幻想。
後來生了病,成日待得不過那片方宅,所見無非幾個老面孔。
“離開戲班後,你們到過多少地方,外面的世界一定很大吧。”辛夷滿是憧憬的說著,眼裡閃爍著動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