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劍的手亦緊了一緊,如臨大敵。他雖背對殿門,但已曉得了來者的身份。陸無歸的表情有著複雜的變化。交戰還是逃遁?兩種態度一同閃現。不過,瞬即青年兩道劍眉挑起,痛下決心,陸無歸一絲不苟地回身,面無表情的言道:“若是宇文總長斷後,以您老的英明神武,晚輩實在不能放心。”
那人嘴角微微牽動,陰聲道:“嘴很甜,話很直白,性子倒挺討人喜歡。陸無歸,你狼竄豚奔,拼來今天的名聲殊為不易,本總管有憐才之心,身邊正缺個貼身跑腿的小奴才,姑且就收了你,還鋪你個清白前程,如何啊?”
陸無歸拔劍出鞘,俊容在幽爍的劍芒中冷笑道:“勸總長認清晚輩面目。”
那人有些意外,卻用不屑地語氣道:“不識抬舉的螞蟻、渣滓,你以為我是衝著誰的情份兒苦口婆心?本總管之所以給你條明路,那是念在你也算名門出身。眼下青州豈是你們‘螞蟻窩’攪混水的地方!若和我一起捉了金家那小子,立下大功,你對抗朝廷的諸多罪過俱可既往不究,我亦能導你重回正途。”
陸無歸淡淡道:“總管說不計較就不計較?呵呵,我所犯下的那些罪孽,可是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啊。何況蟻窩三章五律,明言王為上。我是不會背叛蟻王,做出對蟻窩不利的事情。”
“哼。”那人轉口道:“屈灑讓你來的?”
陸無歸反詰道:“大司馬讓總管來的?”
“嘿嘿,無知小輩!本總管原想替你家保留點血脈,看來這想法完全是多餘的。”那人不再勸誘,抽出袖中的手掌,摘下了背上的金鈸。
這一對金鈸一大一小,大的直徑約有兩尺,小的僅僅七寸,大鈸圓潤古雅,鈸緣上銘著古怪的文字,小鈸則殘缺了數處,看起來破舊悽愴。兩鈸邊緣俱有穿孔,銀色鎖鏈串聯其間。
陸無歸劍指敵手,充滿了鬥志。
他必須全力以赴。
他知道敵人手上這件奇門兵器名為“二一天作鈸”。
這“二一天作鈸”據說隱藏著五種奇技,不過江湖中人只曉得它可發邪聲惑敵耳,可飛旋斫敵首,可纏鎖奪敵刃。除此之外,這鈸還有兩種奇技是什麼,沒有人知曉。
因為逼出那兩種奇技的人都已經死了。
死在大內逆鱗衛副總長、宮廷內侍第二號人物宇文商奘的金鈸之下。
“外面鬧著什麼動響啊,姨娘,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救命耶。”
“臭丫頭,欒大人府上這種事情多了去呢,大驚小怪!夜了,胡起甚麼閒心,睡啦,明兒一早還有大堆的事情忙不過來。”
那丫頭嘟嘴翻身躺著,仍是豎著耳朵在聽,過了小半會兒,這丫頭忽的坐起,叫道:“姨娘,姨娘,剛才真的有人嘶喊啊,姨娘,你聽,又有聲兒了,松竹堂那面過來的,越來越近了,這聲音好嚇人,像是瓦片都碎了。”
那婦人亦起了身,惑道:“噫唉,倒真奇怪了,姨娘下去瞅瞅。”
這段對話發生在欒府前院的浣衣居。對話的是浣衣居的兩名浣衣娘。
二人本來忙完瑣事就欲安寢,卻禁不住這反常的騷動,中年婦人披衣起身,想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婦人剛推開房門,就有一道黑影竄進了屋內。婦人意識到陌生人的入侵,驚駭失色,而她未來得及作任何反應便覺得胸口悶痛,已遭緊追黑影而來的逆鱗衛一指點倒。
追擊黑影的逆鱗衛有三人,領頭者見室內丫鬟失聲尖叫,又隨即禁制了這丫鬟,他觀察到後窗完好,室內竟不見追擊的人的蹤影。
目標不見了蹤影!?
然而,不等這逆鱗衛細加思索,遮覆丫鬟的被褥中就刺出一劍。按常理來說,那被褥絕對不可能再掩住一個人的體型,但是那人確實躲了進去並已化成了一道劍光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