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沅只當不知,緩步下去。
到了院中的時候,顧瑜政邁起的袍角正好在迴廊中飄起,再一轉眼,他踏了進來。
顧瑜政進來後,並沒有看顧錦沅,而是打量著這院落中的佈置。
小院別致,□□牆,黛青瓦,掩映在綠柳裊裊間,自有一番風韻。
「這裡倒是沒什麼大改,還和以前一樣。」顧瑜政負著手,這麼道。
顧錦沅聽了,也沒怎麼應聲,只是立在那裡,算是盡子女的本分了。
「你搬過來這裡,可缺什麼?」顧瑜政又問。
「多虧了老太太,父親以及太太的照料,這裡什麼都不曾缺。」顧錦沅淡聲答道。
顧瑜政自然看出來顧錦沅的疏淡,但是他倒是沒說什麼,他逕自走在這院子中,打量著院子中的每一處。
最後他停在了一處:「這紫藤竟然還活著,倒是長得極好。」
顧錦沅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知情達趣,應該應景地問,比如問父親對這裡極為熟悉,比如問這紫藤可是有些年頭了。
但是她沒興趣。
對別人,她還願意動些心思,但是對這個所謂的親生父親,她竟然沒有絲毫討好的念頭。
或許是她心裡清楚,他不是別人,他是位高權重的寧國公,是當朝建極殿大學士,在這樣的他面前,鬥心思自己是萬萬討不得便宜。
況且,他這樣的人,哪是別人輕易左右的,他若厭棄,任憑你花費心思也是枉然。
所以索性省些力氣吧。
顧錦沅攏起袖子,望著紫藤旁邊的牆磚,有些年頭了,又因為前幾日下過雨,上面已經起了一層暗綠色苔蘚。
顧瑜政收回望向紫藤的目光,看向女兒。
春日的晨間,她身姿纖秀,安靜地立在白牆黛瓦間,雋永恬淡,彷彿一幅淺淡的水墨畫。
她生得極好看,是那種遠遠地望著,你就知道那是姿色絕代女子的人,若是走近了細看,更是會感慨造化之妙,天地鍾靈毓秀,獨在她一人。
「再過幾日,就要進宮去了。」顧瑜政的聲音微微轉沉。
「是,祖母和太太都提過。」顧錦沅垂眸斂眸,淡聲這麼道。
「你——」顧瑜政顯然是有話要說,但是他略沉吟了下,才繼續說下去:「太后的壽宴,到時候年輕男女必是不少,免不了一起玩耍,你才來燕京城,身邊又無人提攜,萬萬記得多加小心,無論男女,若是眼生的,倒是要遠著些。」
顧錦沅聽著這話,微怔,不過還是道:「是,女兒會記得父親的囑咐。」
顧瑜政走了,顧錦沅卻站在那裡盯著紫藤花,半天沒挪步。
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無論男女,若是眼生的,倒是要遠著些。
這話說得,毫無道理。
她在這燕京城裡誰都不認識,哪有眼熟的,放眼望過去,除了寧國公府的,其它都是眼生的,總不能遇到一個都遠著人家吧。
但是顧瑜政並不是會說不該說的話的人,他說的話,必然有其深意。
顧錦沅沉思一番,猛然有了想法。
父親這是提醒自己,要遠著某個人吧,既然特意提到了男女,那個人極可能是個男子。
遠離陌生男子?
為什麼?
顧錦沅用著早膳的時候,依然在想,不過她已經明白,這不是自己能想透的。
自己才來燕京城幾日啊,所知道的無非是寧國公府,除了進府的那次,她連寧國公府的大門都沒出去過,什麼都不知道,這謎也猜不夠。
略想了想,她就想到了一個人,二太太。
二太太,那個圓臉盤看著總是笑眯眯的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