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吧,看看吧,大悲,一個和尚誰會想要殺他呢?什麼人會想殺和尚呢?小青鳥,你說對吧。”
“我。。。。。。我不知道,雪少爺。我們要趕路了,不然便真的錯過了開城時間。”青鳥放飛信鴿後小心地扶著他進了馬車,她只覺得這個人輕飄飄的,好似輕的一陣風來便飄走了,飄到天涯海角去了。
“風雪滿中州,江湖無故人。且飲一杯酒,天涯灑淚行。”白雪已上了馬車,他又掏出酒瓶,開始喝酒,他只是不停的喝酒,那酒已化作碧血,化作魂魄,化作他的一切。
夜裡多風雪,若是趕一點的話還是能夠到城裡的大風酒肆,不知是否白雪的祈禱有用,終其一路再也不見到任何屍體,在雁門關關城之前進入城中。
第五章 大風酒肆
天下九塞,雁門為首。這雁門關雄關依山傍險,高踞勾注山上。東西兩翼,山巒起雁門關伏。山脊長城,其勢蜿蜒,東走平型關、紫荊關、倒馬關,直抵幽燕,連線瀚海;西去軒崗口、寧武關、偏頭關、至黃河邊。關有東、西二門,皆以巨磚疊砌,過雁穿雲,氣度軒昂,門額分別雕嵌“天險”、“地利”二匾,白雪的馬車交完關稅緩緩馳入,已有些斑駁的城門在身後“吱”的一聲重重關上,也慢慢的關上了那風雪漫天的十年,隔絕了一段過去,白雪恍惚間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便不自覺地回頭想再看一眼那關外的風雪,可回首看見的只是一道厚厚的城門,說不出的冰冷。
此時的雁門關內雖明雪照天,卻也暗了下來,家家燈火繁星,街道兩旁的店鋪都有人出來拿著掃把出來,掃自家店鋪門前的積雪。
“這掃雪的模樣倒也映了那句話:各自掃自家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那年是春天他出的關,這裡的酒不如江南的醇口,大多辛烈辣口,北方男兒豪氣七分便來自這酒中,那個小小的大風酒鋪面對青山,襟帶綠水,春日裡的遊人很多,他望著那些歡笑著的紅男綠女,一杯杯喝著自己的苦酒,那一年他被追殺三個月,衣衫襤褸,滿面塵土,身上帶著大小一十七處創傷,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再回來,所以這關中最後的印象令他永遠也不能忘記。
現在,他又回到這裡,他坐著馬車大搖大擺的回來了,經過了十年的歲月,人面想必已全非,昔日的垂髫幼女,如今也許已嫁作人婦,昔日的恩愛夫妻,如今也許已勞燕分飛,就連昔日的桃花,如今已被掩埋在冰雪裡。
白雪嘆了一口氣,自懷裡取出一道重紗遮住臉容,他早已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更不想惹上無謂的麻煩,下得車來,想了想,又自懷中摸出個扁扁的酒瓶,將瓶中的酒全灌進喉嚨,等咳嗽停止之後,才再往前走。
大風酒肆早已不是十年前那間小小的酒鋪,已裝修的富麗堂皇,只是那店名依然不變,七尺長杆上挑著帆大的黃旗,上繡著四個大字:大風酒肆,張牙舞爪之相,倒也顯得北方男兒的豪氣。
青鳥將馬鞭交與店小二後兩人進得店來,尋了個靠窗邊上的位子坐下,酒肆裡,不時有穿著羊皮襖的大漢進進出出,他們大多敞開衣襟,讓寒風拍打在結實的胸膛上,越見的自信張揚,而這裡更充滿了豬油炒菜的香氣、男兒勞力後身上的汗臭,和烈酒辣椒大蔥大蒜混合成的一種難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白雪並不討厭這種味道,至少現在他不會討厭這種味道。
他喜歡高山上那種飄浮在白雲和冷風中洗了靈氣的木葉清香,可是他也喜歡這種味道。
他喜歡高貴優雅的高人名士,可是他也喜歡這些流著汗,用大餅卷大蔥就著蒜頭吃肥肉喝劣酒的人。
這些年他一個人漂泊了很多地方,去了很遠很遠的世界,見到了很多人想也想不到的人和事,他一直往北走,走到了一片無窮無盡的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