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蜿蜒而下,染紅眼眶,手中高舉,正是破碎的《山川河嶽圖》。
高勤俯身接過。
第二位開口的,是個年輕姑娘。
眼角眉梢,卻透著老態,好似看盡人世滄桑。
“民女南直歙縣汪氏,有冤情要訴!
大曆二十四年,家父汪純赴京會試,與柳巍同科。因撞破柳巍同前錦衣衛指揮使徐喬陰私,被報復至死、家破人亡,至今冤魂長哭、死不瞑目,還請大人還民女公道!”
汪驚蟄女兒身,磕起頭來毫不含糊。
很快她膝前血書下,就添了一塊新鮮印記,好似結狀的畫押。
“此事已過去十幾年,可恨民女手中並無實證。
但今日所陳,皆是民女親眼所見,如有妄語,便以項上首級起誓,叫我不得好死、永墮無間!”
她攥緊手中木簪,神色中有一股殊死的決絕。
在後面,是一個乾癟枯槁的老嫗。
她衣裳單薄,懷裡摟著一具皚皚白骨,甚是驚悚。
“民婦湖廣華容縣人,有冤要訴。
大曆三十年,我兒鄉試遲遲未歸,一年後府兵才送回他的屍首,一句舞弊絞立決就打發了老婦,可我兒向來得府縣教授喜愛,才學是一頂一得好,又何須舞弊?就算真舞弊,緣何府縣不見任何判書公文?”
老嫗說完,亦想磕頭,被高勤身後兵衛攔住。
尚書臉色凝重地接過老嫗手中泛黃的舊紙。
上面血跡斑駁。
依然難掩清新俊逸的字跡。
“汙名不洗,冤情不雪,我兒絕不入土為安。”
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
高勤每向前一步,就有一樁新的冤情。
百步之後,他已然聽齊大曆二十四年起至大曆三十三年,柳巍親歷的、主考的,常科帶恩科,共計五場的累累罪跡。
波及之廣,受害人之眾,高勤聽得都膽寒。
這案子越深入,高勤越知不可深查。
大寧正直風雨飄搖的時候,若是徹查此案,柳巍身死事小,動搖神宗本就搖搖欲墜的民心,才是大忌。
殺賢良、用奸佞,無君德,在君位。
他都能想象,這事一旦鬧起來,民心集聚,神宗費勁心力壓下的某些人事,必將甚囂塵上。
百姓只會越發想念清明盛世的締造者,厭惡甚至反抗造成當下局面的上位者。
或許,還會引起一場不亞於兩省規模的民亂。
可跪在人群盡頭的最後一位,偏偏是方徵音。
一個年節過去,老尚書滄桑不少,鬢角白髮再也藏不住。
他亦向著資歷甚至不如他的刑部尚書跪下。
高勤忙上去攙扶。
方徵音推開他的手,亦堅持磕了三個頭。
“本官此行,不為自己,只替戍邊的老弟徵言進言陳冤。”
“今科鄉試,老夫那不肖侄兒入場即遭人陷害,以至於首場昏迷,無法提筆。
後兩場侄兒心灰意懶,乾脆棄考買醉,不想卻被歹人擄走,禁錮多時,造成了畏罪潛逃的假象。
如今小侄重獲自由,整日如過街陰鼠,無路鳴冤,老夫只好勉力代勞。”
他說得情深意切,眸中懇求叫高勤甚至心軟一瞬。
但也只有一瞬。
他不過是把冰冷的刀,向來不問人情冷暖,只管主人意志。
立案審查是不會立案審查的。
他必須儘快疏散苦主,以免引起更大的騷亂。>br />
爾後,再全權交予陛下聖裁。
即便要審,也得錦衣衛的私牢。
是以,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