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心思全在權術。農事國本荒廢已久,不整點捷徑,還真堵不上這大窟窿。”
顧勞斯一邊點頭,一邊啪啦啪啦打起小算盤。
“看樣子不惑樓的揭榜掛帥,我也得加把勁了。
你搞快餐,我抓遠線,咱們強強聯手,不求流芳百世,只求遺臭萬年!”
揭榜掛帥又叫科技懸賞,是一種以科研成果兌現科研經費的投入機制。
現代這錢由政府出,也由政府組織面向社會徵集科技人才和成果。
可惜大寧皇帝佬不愛幹。
顧勞斯當仁不讓擼袖子,你不干我幹!
“我定要物色到大寧的水稻之父!超級雜交稻我們來了!”
說到興起,他一擊掌,目光灼灼,“謝景行你理科,快將雜交水稻原理默下給我!”
誰料謝居士出家人不打誑語,兜頭就是一瓢冷水。
“年代久遠,所記不全。即便我還記得三系雜交須雄性不育系、保持系、恢復系如何配合,你又哪裡找得到這三系親本?”
要知道袁隆平僅是尋找天然雄性不育系水稻母本,就前後用了十來年。
經他手篩選的稻子,不說養活多少人,管一個顧勞斯吃幾輩子是完全ok的。
他摸了摸小顧耷拉下去的狗頭。
“乖乖收起你文科生的浪漫,生物學裡,水稻沒有雜交優勢。
作為天然的自花授粉作物,一株水稻只要開花,雄花就會自動為雌蕊授粉。
在大寧這樣的生產條件下,人工去雄不切實際,想做出能推廣量產的雜交,更是天方夜譚。”
文科生的浪漫?謝昭說得還是委婉了些。
這哪裡是浪漫?純純就是不切實際地想當然。
穿越人顧勞斯滿腔雄心,出師未捷屢遭重創,很有些萎靡不振。
他本就長得好,一身嬌俏少女打扮更是嫩得掐的出水。
神采飛揚時,叫謝昭不由也跟著莞爾。
耷拉狗頭時,便叫謝大人莫名心疼不捨。
自己潑出去水,只能自己收回來。
謝大人握緊顧勞斯微涼的手,想著法子哄人。
“便是天方夜譚,我也願意陪你創造神話。
袁老先生一人十年,大不了我們集天下老農經驗,用二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生。
悄悄,總歸你想做的事,再難我都會陪著你。”
這跌跌絆絆的情話,笨拙而誠摯。
顧勞斯感動之餘,又有些羞愧。
“謝景行,我是不是很無腦、很衝動?還很自不量力?”
休寧時百姓富足,他便想叫人人能讀上書,知事明理,不受欺矇。
出來外頭,看夠民生凋敝,他便又想叫百姓無飢無寒。
可他只是個書生。
百無一用的那個書生,又如何管得了太多?
“顧勞斯這次的檢討做得不錯。”謝昭煞有介事點頭。
“你確實衝動,還經常性不自量力,數次叫遠在他方的我憂心不已……”
“我說的是種糧!”顧勞斯分分鐘炸毛。
“謝景行,你怎麼老是翻那些舊賬?!”
見他再度生龍活虎,謝昭低低笑開,“好了,不逗你了。”
他停下腳步,俯身認真望向顧悄。
“這世上總有些人力不可為之事。
你讀經史,也聽過‘雖千萬人,吾往矣’,那麼悄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樣的人傻嗎?”
顧勞斯腦中紛繁閃過無數耳熟能詳的名字,遲疑搖了搖頭。
月光清淺,桃花瀲灩。
少年眼中的書生意氣,一如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