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勞斯眼珠子一轉,搶過“定情信物”,磕磕絆絆用漸漸嫻熟的指法,為謝昭彈了一曲《流光飛舞》。
“留人間多少愛
迎浮生千重變
跟有情人做快樂事
別問是劫是緣
……”
邊彈還一邊使眼色,告訴他的學長,一切盡在不言中。
也難為謝昭分辨出來那鏗鏘音符。
不僅分辨出來,還替他在丫環小廝跟前打了個圓場,“旅途不便,這琴來不及校音,難為琰之了。”
咳咳咳……
顧勞斯賣弄不成,自掘墳墓,只得極限挽尊,“都怪蘇朗,車趕得跟遭賊了似的,影響我發揮。”
外間被他胡說身份逼得捂臉不敢見人的蘇朗:……
行吧,您是秀才您嘴大。
幾日後,一行人舟車勞頓,終於偷摸回到府城顧家老宅。
距離科考剛好只剩兩日餘。
原疏複習,已進入化境,幾乎與顧影朝同吃同眠,恨不得榨乾這位臨時夫子。
黃五也拋下金陵諸多雜務,趕了回來。
他身體健壯,一路舟馬輪換,整整比顧勞斯早到一日。
此刻也自覺加入複習大軍,誰叫他商海浮沉,終是看清了,有權的拳頭才最大。
如今他既有機會當拳擊手,又怎麼甘心再做回沙包?
朱有才最是乖順,好容易混進科考大軍,關鍵時刻豈會掉鏈?
而族學兩虎,最會審時度勢,自是早早趕來,整整齊齊交上借讀費,在顧影朝院子耳房,各占上一間,開啟攻堅模式。
而幾個豆丁,在另一間院子裡正排排坐,搖頭晃腦地揹著對韻歌。
顧勞斯一進門,就見家中學習氛圍濃厚,一派熱火朝天,很有高考衝刺的既視感,頓感老懷大慰。
府學汪銘的套路,大家縣試早已熟悉,但他還是不吝從懷中掏出一本顧氏私藏的——抱廬文集,“這是汪大人的集子,這兩天大家看看,琢磨琢磨他老人家的喜好,爭取科考不落後三。”
這集子難得。
舊時文人都喜好編集子,名氣大些的,倒是有書商上門求梓,名氣一般的,半賣半送勉強也行得通,便是有些孤芳自賞的,也能自掏腰包,自費雕版,書印出來沒人要不礙事,可以好友恩師之間,連塞帶送。
汪銘老大人卻哪種都不是。
他不好風雅文章,不愛清談闊論,只愛寫幾篇考據文章,還不願顯擺,只藏起來自己咂摸,只遇到志同道合的,才會拿出來辯駁一番。
偏巧,顧衝與秦昀,與他頗有共同話題,這才流出不少文章。
顧衝也厚道,知他老先生書屋題名抱廬,便將文章整合一冊,替他題作《抱廬文集》。
上回族學老校長運來雲鶴那一船遺書,這本一併遞到了顧悄手裡。
這才叫他又現撿了個便宜。
學會琢磨考官喜好,是考生的必備修養。
這回少年們滿臉嚴肅,再無一人蠻纏抱怨。
顧勞斯摸著下巴,“孩兒們長大了,懂事了,終於學會自己唸書了。”
他風塵僕僕,又一身胡說裝扮,臉上易容半掉不掉,一副奇奇怪怪模樣。
顧影朝遲疑道,“小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