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一點時間,消化他的提議。於是他鬆開手,溫柔地說,“好,我們慢慢商議。”
葉安之低著頭,抹掉了眼淚,然後背過身,不再看他。
“不早了,你回家吧。”
然後他聽到身後的盧文可說,“好,那你早休息。”
進入十一月,香港的天氣終於涼爽了,也不那麼潮溼。盧文可很喜歡。
藝術展的籌備也初步成型。看著自己設計的創意圖,逐步變成現實,盧文可覺得很有成就感。
加工廠那邊陸續運來製作好的部件——彩繪的背景板、輕薄的紗、龐大的人造雪塊、各種聖誕裝飾……盧文可就在倉庫裡,和同事一起檢驗、登記、組裝。
“葉助,第一批部件已到齊,有空可以來驗收。”
為了避嫌,他們兩人沒有再見過面。即使偶爾交流工作,也都是客氣的公事公辦。
葉安之到達藝術館後面的倉庫時,沒有看到人,只聽到雜物堆裡,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小心地繞過各種紙板和箱子。然後,在雜物堆積的深處,鑽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是盧文可。
盧文可連日泡在倉庫,又變回了不修邊幅的樣子。頭髮沒有打理,胡亂支著。穿著一身寬鬆的黑色運動衣,外面還罩了個深藍色的大圍裙,上面都是油彩痕跡。腳上蹬著運動鞋。
葉安之感覺又看到了四年前泡在畫室裡的他——穿得亂七八糟,但眼睛裡冒著興奮的光。
“這邊這邊。”盧文可笑著衝他招手。
葉安之依舊是西裝革履。他艱難地在倉庫裡穿梭,皮鞋踩在佈滿雜物的地面上,走得很費勁。
盧文可快步走上去,一把扶住他。
他的手,還是那麼大,那麼暖,肌肉線條分明的胳膊,堅實有力。
葉安之有點尷尬。他剛想抽回手,就聽到盧文可小聲地說,“這沒別人。”
盧文可拉著他的手在雜物之間穿梭。葉安之明明一身成熟的商務正裝,卻羞紅了臉,像個青澀的中學生。
盧文可看著他,彷彿又看到了四年前的那隻小貓。
“這些就是背景板了。”盧文可指著靠牆的一堆雜物,興奮地介紹。
配合“白色戀歌”的主題,盧文可設計了雙層立體背景。
“這是底層。”盧文可指著那些比人還高的長方形立板,上面印的是白色的大雪,和稀疏的幾棵枯樹。
“在它前面,再疊上這一層。”盧文可又指了指另一堆立板。
這些更小一些,上面印的是摩天大樓,輪廓也裁成了樓的樣子。窗戶都雕成鏤空,貼著透明塑膠紙。
“到時候我們會在後面打光,看起來就像樓裡的房間開著燈。”
看著這些,葉安之有點恍惚。
盧文可走到他面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後來去了明尼蘇達。結果大雪封路,我被困在酒店好幾天。只好對著雪景畫畫。”
“後來我回到香港,繼續畫。可滿眼看到的,全是高樓,和紐約一樣壓抑。於是我又在雪景圖上,疊畫了高樓。”
“當時我想,這就像我們的生活,被困在高樓的小窗戶裡,但心中嚮往的,是無邊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