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地抬手推了一下眼鏡,似乎想靠鏡片的反光,推走盧文可灼熱的目光。
董經理倒開始擔心——這個盧小公子,長得挺帥,怎麼說話那麼跳脫。以後一起工作,會不會不好相處。
正想著,就聽到盧文可微笑著說,“初次見面,我叫盧文可。”
正值下班高峰期,車流擁擠。葉安之仰頭靠在豪華舒適的椅背上,閉著眼,聽副駕上的秘書彙報明天的工作安排——
“明天上午九點商談藝術展的事宜,下午兩點與文體署有個會,四點……”
但他的腦子,卻不自覺地被四年前的記憶充斥——
“今天……多謝你了,我……我叫葉安之,你呢?”
“no biggie,我叫盧文可。”
no biggie,是他到美國後,學會的第一句俚語。以前他只知道,回答“謝謝”要用you’re wele。
“那個也太正式了啦,咱倆不用。”盧文可的中文,既帶著母親的北方口音,又有中文培訓班裡的臺普,聽起來很混搭。
“葉助?”秘書的話打斷了葉安之的回憶。
“嗯?”葉安之睜開眼睛。
“剛才盧總來資訊,讓您今晚去彙報工作。”
葉安之的嘴唇輕微地抿了一下,他沉默片刻,說,“知道了。”
接著他又問,“明早的會是幾點?”
“九點,在港都藝術館。”
“推遲到十點吧。”葉安之摘下眼鏡,捏了一下鼻樑,似乎很疲憊。
“好。”
你們,見過了
雖然港都藝術館所在的中環十分擁擠,到處都是看不到頂的高樓、狹窄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但車一路往南開,開進淺水灣,視野就開闊起來。
這一帶都是高檔別墅,錯落有致地建在太平山上,俯瞰碧藍色的維多利亞港。
其中視野最好的一棟,便是盧家的房子。
“小文回來啦。先生在書房呢。”
看著盧文可一身吊兒郎當的休閒打扮,王姨欲言又止。
盧文可倒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妥,他衝王姨咧嘴一笑,“王姨,你今天髮型真好看。”
一句話說得王姨喜笑顏開,連他的衣服也跟著順眼了。
“這美國長大的孩子,就是嘴甜。”
盧文可五官長得像盧總。但他身上那股率性純真的樣子,王姨從沒在這個家裡的任何一個人身上見過。
盧總雖然是黑道起家,但洗白上岸後,也學起老式文人家庭的樣子,讓孩子去書房請安,讓傭人稱他為先生。
書房在別墅頂層,厚重的大門給人一種威嚴肅穆的感覺。
即使像盧文可這樣自由散漫的性格,站在這裡,也不禁嚴肅了起來。
門口擺著幾個沙發,是給等待的人坐的。
盧文可此時就坐在其中一個沙發上,腿不自主地抖著。他已按過門鈴,但還沒有收到回覆。
他自小和母親在紐約生活,母親去世後,他就自己住。只寒暑假回來小住。
即便如此,去書房拜見父親,也是他最噩夢的童年記憶。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