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
黎亦卓坐在這張進口的手工書桌前,磕磕巴巴地讀完這頁被打溼的古詩。字他大都認識,但依舊不明白含義。
被姚子楚標註出來的最後一句上落了水滴,字有些模糊,黎亦卓花了很久,才終於分辨出來,那句寫的是——
倘見玉皇先跪奏,他生永不落紅塵。
當時的我,又算個什麼東西
“大……大少……我都是按您的吩咐說的啊,錄音您也聽了,我沒敢亂說啊……”
實驗室裡,羅醫生垂手立在辦公桌前。她微弓著背,額頭上全是汗,心裡不住後悔——為什麼這麼想不開,要來給黎家工作。
而坐在她對面的黎亦卓,則一臉陰沉。
“那他為什麼還不高興?病了這麼久都不好?”
羅醫生心想——我他媽哪知道啊。你們兩口子,沒一個正常人。一個有問題不直接問,一個有話不直接說,就知道折騰我。真是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
但她不敢說,只好低著頭,默不作聲。
黎亦卓煩躁地抖著腿,身下的椅子被他晃得吱呀亂響,聽得他更煩了——
“他要查父母死因,查到了;他要給父母報仇,人也死了。老馬全族二十多口人都被我滅了,他為啥還不滿意?”
他語氣著急,卻又帶著點委屈。
眼看大少情緒不對,阿金趕緊附和,“是啊,姚先生他就算自己報仇,也未必能殺得那麼幹淨。應該也出氣了……當年您幫阿洪報了滅門之仇,他可是當場磕仨頭,要給您一輩子當牛做馬啊。”
黎亦卓拿手一指羅醫生,“你當時就該說說,我是怎麼滅的馬家。”
“我……我提了……”
“你說得太簡單了,一點都不解氣!”
羅醫生沒敢說話,但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阿金在一旁勸道,“大少,說太詳細了,姚先生可能會害怕吧。”
聽了這話,黎亦卓臉色稍微緩和了點,他撇了撇嘴,吐出一口怨氣,“也是。他這花一樣的人,哪聽得了這些打打殺殺。”
他煩躁地撓了撓頭,看了看一臉匪氣、滿胳膊刺青的阿金,又看了看戴著眼鏡、一派斯文的羅醫生,兩下相權後轉向羅醫生,“你也是念過書的,那你說說,他怎麼想的,為什麼還不高興?”
被大毒梟點名回答問題,羅醫生心裡叫苦不迭。
她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是——該怎麼給毒梟科普法制觀念,才能不被打死。
“大少問你話呢,磨蹭什麼!”阿金先發制人,率先跳出了黎亦卓的詢問範圍。
羅醫生在心裡先暗罵了阿金一句,支吾半天,才硬著頭皮說,“姚先生……他以前是警察,可能覺得……就算定罪……也……也得有法律審判吧……”
黎亦卓愣住了。
“法律審判?”他冷冷地重複。
看著黎亦卓突然沉下去的臉,羅醫生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說剛才大少著急的問詢還帶著些愛而不得的相思情愫,那此時的他,則又變回了那個陰戾狠辣的大毒梟。
“大……大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