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金風細雨樓年輕的樓主。
所有人看到他,勢必會想起紅樓跨海飛天堂正中高懸的潑墨:坐看風雲,沉浮我主。
蘇夢枕只有看見無情進門的一剎那,眼中有了些微異樣的神情,與其說是悅色,不如說是寒寂的冬夜突遇漾起的春風。
雖然有點冷,卻足以融化冰封的寂寞。
無情進門的時候,諸葛先生和蘇夢枕正就‘信陽雪峰’和‘天山綠雪’究竟哪個是冷澈一派的綠茶中最極品的問題發表意見,雖然觀點不同,可是卻連爭辯都平靜的與眾不同。
“雪峰色清,味淡,三洗之後,方有餘香。且愈品愈見風情。便如冷靜的長者,初遇只覺一般,反覆瞭解才知其深邃。”諸葛先生微笑著慢慢說道:“更如武學,最終是要反樸歸真,棄繁就簡的。”他手中正端著茶杯,杯子裡的茶色清而淡,略呈碧色,正是頂尖的信陽雪峰。
蘇夢枕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雖說諸葛先生幾乎是所有白道上的年輕人憧憬而崇拜的偶像,更有甚者以能見諸葛先生一面為榮,但是蘇夢枕除了應有的尊敬外,並不會因為諸葛先生的親自接見而感到什麼無上光榮,不過就算這樣,他也不知不覺的因為諸葛先生的親和而產生了近似敬畏的心情,這使他大吃一驚,所以有意無意的在小事上開始堅持。
遇見諸葛先生這樣的人,一般人不得不折服,沒有辦法堅持己見。
蘇夢枕不是會在飲食上斤斤計較的人,但是好象自從諸葛先生落座以來,就沒有發表過什麼驚天動地的意見,都是在談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這位長者應早就看出後者不耐煩的敷衍,但仍不緊不慢的將話題從西湖邊新起的一得居酒樓的招牌菜一直扯到了茶道。
所以蘇夢枕不打算繼續附和下去,只淡淡的道:“雪峰清淡味遠,但論冷澈,遠不及天山綠雪。”
諸葛先生‘慈祥’的笑道:“天山綠雪冷幽濃碧,冷中見烈,香味彌久,澈人心肺,古之築師在兵器即將築成之際,都會在冰山之頂煮天山綠雪增其冷冽氣魄,但品茗以靜心,此茶的氣勢未免太盛。”
蘇夢枕既然打定主意不再在這些個人嗜好的問題上妥協,就一定會堅持到底:“若要靜心,滅卻心頭火自涼。心頭之火,可並非品茗就能澆滅的。如此,品茗還莫若唸經。”
諸葛先生讚許的點頭:“不錯,殺孽太重,唸經的確能靜心且消業,崖餘也經常翻看經文,不知蘇公子會選看什麼樣的經文?”
蘇夢枕出身小寒山報地獄寺,跟隨紅袖神尼多年,自然熟習佛經,可為何處身寺院這許久,他身上的殺氣與破煞戾氣竟絲毫沒有消減?諸葛先生靜靜的望著蘇夢枕,希望能從回答中瞧出一絲一毫的端倪。
蘇夢枕這時也才恍然,原來這位智者早已在不經意間,從平常的問答中在揣摩他,進而開導他。當他發現這點後,雖然有些鬱郁,卻仍老實回答道:“我只讀《不動明王咒》。”
不動明王曾是密宗其一分支最崇敬的菩薩,傳說不動明王猶如怒目金剛,是眾佛中最為殺氣騰騰的尊者,而侍奉不動明王的宗派正是奉行以殺止殺,不破不立。
品築劍之茶,誦怒佛之咒,這樣的人……諸葛先生憐才之意才起,便是一陣痛心。
——這樣的人,命數多半有損。
一是他,一是他。
第一個他,自然就是無情。
無情還好自小投身公門,所有命中相剋的衝煞都被諸葛先生一一破去,從此紫薇凌頂,遇難呈祥;可是第二個他,也就是蘇夢枕,卻沒有聽從紅袖神尼的勸告,仍坐在絕頂,呼喚血雨腥風。
而且他絕對沒有接受諸葛先生點撥的意思。
——也罷,道上人物與公門中人的做法本來就不盡相同,也是這年輕領袖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