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焰童哭到斷氣,凝噎,肝腸寸斷,字字泣血。
哭了半個時辰,他發覺不對,用力搖晃謝陳肩頭,還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擺動,可是,謝陳毫無反應,目光空洞,一動不動,好似失了魂魄。
“完了,師叔被煉成傻子了”,小傢伙臉上掛著鼻涕,眼中擔憂。他檢查了一遍謝陳身體,發現謝陳一身寶光盡失,體魄恢於平凡,暗淡無光,與肉體凡胎無異,“槽糕,師公太狠心,將師叔煉廢了……”。
謝陳在雪中獨坐三天,紋絲未動,心神不知飛在哪裡,雙目呆滯無神,不吃不喝不說話,如木雕泥塑,與絕壁老松一樣沉靜,身上雪落了一層又一層,堆成三尺厚,他被掩埋,看不出形狀,尹焰童艱難清掃出一條通道,發現謝陳瞪著雙眼,被埋在雪中也不曾變換動作。
“師叔,他沒事吧?”,小傢伙以為自己這三個月已經夠苦了,看謝陳這模樣,只怕是受苦更多,神經完全麻木,感知不到外界。
尹弱屈指在他身上輕彈,一指可碎山河,落在謝陳那凡人體魄上卻造不成傷害,“體魄強大了許多”,尹弱吃驚,短短三個月,謝陳竟然完成了一場蛻變,看似肉身褪去光華,實際上更加強橫,不可揣度。
“沒事,就是煉傻了,緩幾天就好”,尹弱握拳,對著謝陳躍躍欲試,想看看如今他有了何等提升。
咔!僵硬三天的謝陳木然轉頭,嘴巴翁合,“啥?”。
他聲音嘶啞尖銳,像是在沙漠中渴了半個月,喉間夾雜了無數細小沙塵,磨礪出了一條條血絲,能聽出血腥味。
“快醒醒,到家了”,尹焰童心疼壞了,自家師叔心智何等堅韌,困苦不可奪其志,磨難不能疼其身,堅毅似神鐵,如今卻痴痴呆呆,可想而知在外面受了多大罪。
“右護法,有個好訊息”,尹弱決定來點猛料,刺激一下謝陳心神,“內部可靠訊息,你那曾過門而退的未婚妻,突破了,如今已是翠儀後期修士,在流霞宗內風光無限”。
果然,謝陳咳嗽起來,像是要咳出腹內風塵,吹散了大片積雪,氣流如長龍,清空草甸。
“哪裡的內部訊息,可靠嗎?”,尹焰童持懷疑態度,擔心是尹弱故意欺騙謝陳,因為這半年來尹弱一直在山上,從未與外界接觸,不知從哪裡得到這秘辛。
尹弱信誓旦旦,接連保證,“絕對可靠,是我參加聯賽時結識的一群小姐妹傳信所說,千真萬確”。只有關於軼聞八卦,這位魔女才像個正常女孩。
“哦?那師叔不是錯失一樁天大良緣,這等流霞宗天女,追求者眾多,連我也略有耳聞,唉”,尹焰童扼腕嘆息,還偷看謝陳表情。
“就是,人家身姿條段俱有,兩年前上割闕山提親遭拒,成為北境笑柄,抬不起頭來,不曾想知恥而奮發,潛心觀持自身,修為一日千里,倒是讓所有人吃驚”,尹弱也在添油加醋。
謝陳站起身,搖晃著走到石壁下,抬頭看了一眼壯士負石圖,跳到老松上,盤坐樹幹,遙望北方不語。
“聽說李雅闌放下狠話,與謝陳不共戴天,整日裡在流霞宗內磨刀霍霍,要報前仇”,尹弱幸災樂禍。
“她好像拒絕任何人邀請,再未公開露面,外界傳聞是被傷透了心呢”,尹焰童唉聲嘆氣。
“也可能是被傷透,反倒衝破了師命制約,心底深處生出了情愫,這才無情拒絕所有追求者,令許多年輕俊傑落淚,要手刃你師叔而後快”,尹弱的小道訊息更勁爆。
反正不管他們如何說,謝陳始終一言不發,坐到了深夜,直到兩人堅持不住,睡下,他仍舊坐在老松上。
大地蓋上雪被,即使深夜,也大明,謝陳喃喃自語,幾乎沒有發出聲音,只有身畔老松能聽到。
“千般流言,眾人蜚語,真真假假,難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