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說去便去了。
難怪謝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都止不住地在流淚。
“香帥既已回來,先前那事大約也……”謝泠揉了揉眼睛,“不論怎樣,我……我總得過去一趟。”
楚留香知道她想說什麼,也知道她的堅持,事實上他原本就沒打算阻止她前往醫館,當即側過身讓開,語氣溫和,“謝姑娘不介意的話,在下也一道過去吧。”
醫館的大門緊閉著,謝泠叩了會兒才等到一身白衣的西門吹雪來開門。
站在她面前的西門吹雪緊抿著唇,眼神如古井般平靜無波,直到開口喚她時才稍微洩露了一絲情緒。
他啞著聲音喚了謝泠一聲阿姊。
分明臉上並無情緒,卻彷彿已將所有人隔絕在他外頭,一步都不得再靠近。
“帶我,去看看她吧。”謝泠閉了閉眼,頭一次像對謝星陸小鳳朱停那樣一般,伸手拍了拍西門吹雪的肩頭。
不管這尚且細弱的肩頭日後能擔起劍神的名頭還是別的什麼,她只知道,此刻的西門吹雪,就如一根把自己繃到最緊的弦,可能不需要旁人去松他也會慢慢恢復過來,畢竟他是西門吹雪,但她還是不忍心。
西門大夫的臉色也很是不好,站在堂前緊鎖眉頭,見她來了才稍微抬了抬眼,聲音沉得很,“阿泠來了。”
重柒的棺材就在他身後,尚未合上。
謝泠每走一步都在努力壓抑哭聲,但縱使不發出什麼聲音,眼淚還是不停地從眼眶裡滾下來。
躺在裡頭的小姑娘表情安寧得很,紅唇白膚,彷彿只是安靜地睡了過去,乖巧得不像話。
“她身體不好,被我圈在醫館不得出門,也沒認識幾個人,唯獨與你親厚一些,你能來看看她,她應當也會開心的。”
楚留香站在謝泠身後,看著她捂住自己的嘴低聲抽泣,淚水沿著她的手指一路滑落到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聲響。他垂首從懷中取出上回便借給過她的手帕,但並未遞過去,只拿在自己手中替她拭去了面上的淚水。
雖然此時此刻大約也拭不淨。
謝泠想起上一回在這裡給重柒做糕點時自己還在想,那案子何時了結還不清楚,所以難得見上一回,便多滿足重柒一點是一點。
卻沒想到那便是最後一回。
“謝姑娘節哀。”
謝泠搖搖頭又點點頭,一句話說得支離破碎:“她才、才……這麼這麼小。”
陸小鳳與謝星的眼睛也紅得很,雖然沒哭。
楚留香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伸手輕拍著謝泠的背給她順氣,又看了一眼躺在棺材裡的重柒,忍不住想起了第一回見這小女孩時自己的猜想。
……許是猜錯了?
大約是察覺到了他目光中的疑慮,站一旁的西門大夫也看了他一眼。
而他對上那番眼神,認真想了想,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
謝泠是真的傷心,從醫館回來後連晚飯都沒有吃,一直把自己關在廚房不肯出來。
陸小鳳同謝星倒是想勸,但一進去看見她在蒸重柒最喜歡的梅花糕時又都噤了聲。他們倆也都還記得第一回見西門吹雪是何時的事,那時候的陸小鳳對西門吹雪可是一萬個看不上眼的,那時的謝星也不知道他是為了誰大老晚地跑到自己家來要梅花糕。
正如謝泠說的那樣,重柒她,才這麼這麼小。
哪怕從最開始所有人都清楚她體弱多病的事實,也卻都不曾想過,她最後只能活到這個年歲。
“讓你姐姐發洩會兒吧。”楚留香叫住想再度進廚房看看的謝星,掃了一眼正坐在不遠處那張桌邊的江小魚師徒,開口道:“我有件事要辦得先走,你再過一個時辰再進去看你姐姐,勸她早些休息。”